看电影学阿德勒（3）：《3个傻瓜》中的恐惧与战胜恐惧

用电影的语言表达思想，用思考的力量逼近真相。大家好，这里是羊梨观影系列节目第三集。

这集我们继续来聊《3个傻瓜》。上一集我的重点是讲兰彻和竞争主题，这一集我们来聚焦拉朱，以及笼罩在他身上的恐惧主题。

恐惧，我们每个人生而有之，它是一种生物的基础本能，对于我们在自然界的存活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当遇到危险的生物和危险的环境，我们会本能地产生恐惧，因为它们会危及我们生存；随着人类的社会化进程，我们也会对很多很多不危及生存的事物感到恐惧。

比如电影里的拉朱，背负着沉重的家庭负担，整个家庭脱贫的希望全系于他一人。所以当拉朱想到未来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的可能性，就会感到很恐惧。这种恐惧虽然不会直接危及生命，但仍然会实打实地存在。

电影里向我们展示了他面对恐惧和最终战胜恐惧的过程，这个主题也是很多励志鸡汤和电影所津津乐道的：我们要直面恐惧、要战胜它，然后举出很多很多的故事作为例子……但从反面一想：因为盲目挑战恐惧而狠狠遭受惩罚的例子也数不胜数，在恐怖片和灾难片里也能经常看到类似这样的桥段，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么对什么样的恐惧应该去挑战，对什么样的恐惧应该退避三舍呢？一个比较简明好用的思考工具就是“恐惧矩阵”。

简单表达就是分别去设想一下，如果我去挑战这种恐惧，可能的收益和风险分别是什么；以及如果我维持现状不去挑战这种恐惧，可能的收益和风险又是什么？由此就形成了一个2×2的矩阵表达式：

列出上述表达式后，然后评估表格内四个值的大小和发生概率，就会有助于我们做出要不要挑战恐惧的决策。

电影中的拉朱，长期处在一种压力巨大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父亲的病、姐姐的嫁妆、拮据的家境令他不堪重负，偏偏在学校里他还不受校领导病毒同志的待见，老是把他和法罕拎出来做负面典型，甚至扬言让他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没收入，那父亲治病怎么办、姐姐嫁妆怎么办……哎呀，想想都很可怕，简直不堪设想！

这样的恐惧，不是某个具体的点，而是一个抽象的面。他整个人时时刻刻笼罩在这种抽象的状态里边，其心智和效能都会受到这种状态的影响，就好像游戏里被施加了一种持久的Debuff。

如果想要去挑战这种恐惧，那么要挑战的也不是具体的点，而是自己的整体心境，需要去改变自己整体的心理和认知状态，用两本勇气系列的话讲叫改变“生活方式”，用《高效能人士七个习惯》的话讲叫改变“思维方式”，用阿德勒在《自卑与超越》里边的话讲叫改变“生活意义”，用羊梨笔记的话讲叫改变“人生操作系统”。

这样的恐惧该不该去挑战？用恐惧矩阵的方法来分析：

挑战成功的收益（CB）：从这种Debuff里边走出来，整个人脱胎换骨（极高额度，较低概率）

挑战失败的风险（CR）：挑战不成功，维持现状，不过在挑战的过程中，增进了自我认知和自我觉察（无风险且至少会有一点点收益，中等概率）

保持现状的收益（RB）：无收益（无收益，确定概率）

保持现状的风险（RR）：Debuff持续时间越长，对自己伤害越大，而且在这种状态下，可以确定自己所恐惧的最终状态（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几乎肯定会到来（极高烈度，极高风险）

一目了然，保持现状没有收益且未来风险很高，挑战失败的风险很低，挑战成功的收益却非常非常高，这样的恐惧不去挑战怎么行？！

事实上，不仅是影片中拉朱的恐惧，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对于类似这种抽象的面的恐惧，都是毫无疑问要去克服的。

像上大学天天逃课，快到期末了感觉要挂科，怎么办？上班了感觉领导跟自己不对付，老是针对自己，感觉试用期过不了，怎么办？30出头了还没找到自己在职场上真正擅长的领域，也没有什么能把自己视作自己人带着到处跳槽的人生贵人，感觉再过几年遇上中年危机就要长期失业了，怎么办？……

像这些情境和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都和影片中的拉朱极度类似，这些情况只要用恐惧矩阵一分析，答案就一目了然，越早挑战越好！

但怎么从这样的恐惧状态走出来呢？电影里的处理是比较戏剧化的。拉朱从病毒的办公室里纵身一跃，摔成了植物人，在两个好哥们的终日陪护之下，终于从鬼门关前走了回来，看破生死之后大彻大悟，从此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战胜了长期困扰自己的恐惧。

经历生死关口而看破很多事情，现实生活中确实也会存在这种情形。

日本哲学家和心理学家，《被讨厌的勇气》和《幸福的勇气》作者之一的岸见一郎，在他于疫情之后出版的最新一本著作里谈到，他上初二时就遭遇了一场险些丧命的严重交通事故，从那之后便经常思考人生的意义，这段经历对他日后走上哲学思辨道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而阿德勒本尊在童年时也有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这些也影响了他之后的求知道路和思考人生的方式。

但对我们大部分普通人而言，生死是一个比较遥远的词汇。藉生死而勘破世事战胜恐惧，不是一个适用于大部分人的路径。普通人去挑战恐惧，具体招数当然分人分事会有差异，但大体的原则在我看来不外乎三点：

第一，用好羊梨牌幸福烦恼公式，从心理上缓解Debuff。

我们的恐惧，归根结底可以表述成一种让我们感到效用非常负面的事实X。

拉朱恐惧的事实X是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恐惧中年危机的人，恐惧的事实X是长期的失业坐吃山空，这样的事实X常常会让我们有“后果不堪设想”之感。但要想缓解恐惧的Debuff，我们就要把不堪设想变成“堪设想”，不妨正儿八经地设想一下，假如事实X真的发生了，我们能做点啥。

就比如恐惧中年危机和长期失业这事，你恐惧的事实X是你没收入且钱花光了怎么办，会不会饿死？但你可以设想一下，假如它真的发生了，你会怎么办？你可能身无分文饿得发慌，然后跑出去偷东西吃，被抓进牢里吃牢饭；或者去找别人乞讨要口吃的，等等。

我们凭常识也不难想到，在现代社会只要没有特大灾难，想饿死一个肢体健全的人，是很有难度的。想到这里就会感觉心里稍微有点底，就算事实X发生了，好像自己也还是有办法的。

这样的设想看似荒诞不经，但实际上是有意义的。因为在设想事实X的过程中，你的参照物不知不觉发生了转移。

在设想之前，你的参照物可能是你那些职场上顺风顺水的同学同事们，觉得他们一个个儿混得挺好，自己可能会陷入中年危机失业，在幸福烦恼公式里得到一个大大的负数；而设想之后，你不知不觉就把事实X当成了参照物，相比于遥远的、不大可能发生的偷东西被抓吃牢饭，就感觉眼前的沉闷的工作似乎还不错，幸福烦恼公式里就会收获一个正数，心态就会稍稍缓和一些。

另一个活用幸福烦恼公式的小妙招儿就是凭空设想一个比事实X更糟糕的事实Y。

比如上学天天逃课，担心期末过不了挂科，重修重考又麻烦又丢人，很糟心。相对于这样的事实X，你可以设想一个更糟糕的事实Y，那就是你在考场上作弊被逮住被开除，连重修重考的机会都没了。

与事实Y相比，事实X就算发生了好像也没那么糟，更何况它还没发生，而且不一定会发生呢。

但是，就像我从前节目里反复强调的，幸福烦恼公式只能用作瞬时的心理状态的调节，它本身不能提供让我们前行的力量。要想真正战胜恐惧，必须同步做到第二点，那就是你必须做点什么，来降低那个让你恐惧的事实X发生的概率。

你担心考试挂科，那就好好学；你担心领导看不惯你给你穿小鞋要开掉你，那就想办法跟领导搞好关系，实在搞不好关系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下家做好跳槽准备，实在找不着下家那再退而求其次想办法搞副业做兼职，无论哪个“退而求其次”能够达成，都比你恐惧的那个事实X要强得多。

但也有些时候，形势比人强，你无论怎么折腾，都很难阻止那个事实X的降临。这个时候就需要靠第三点，也就是课题分离意识，来缓解那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在这个哪怕是必败的局面下，做好我自己能做的，平静接受我无法改变的。

如果你是一位心态比较好的农药玩家，相信能够更加体会到这一点：很多时候我们被ELO机制制裁，匹配到的队友和对手水平差距过大，无论如何都打不赢；这个时候，你至少可以把这局比赛变成一场“尽力局”：哪怕是输，也要争取打一个金牌银牌败方MVP出来。

游戏里有运营方的ELO机制的刻意操纵，让我们时胜时负起起落落；而人生的随机数奥妙难测，其起落一方面取决于概率，另一方面也取决于我们自己的人生态度。把握顺风局、打好尽力局的人生态度，一定会带来我们总胜率的提升。

好啦，这集关于恐惧的话题就聊到这里，愿大家都有足够的敬畏去规避应当远离的恐惧，有充分的勇气去挑战禁锢自我的恐惧，有理性的智慧去甄别不同性质的恐惧，以及，有达观的心态去接纳注定降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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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为羊梨观影之“看电影学阿德勒”节目第3集，前面的节目请点击：

第1集：看电影学阿德勒（1）：嗝嗝老师

第2集：看电影学阿德勒（2）：《3个傻瓜》里的阿德勒主义与成功学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