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繁荣之路
文丨张是之
如图,回答一下读者提问。
1、有没有哪个国家通过自由贸易富强起来(排除体量过小,以及占有地缘优势的国家)?
远的不说,咱们说近的;国家不说,咱说说地区。
中国香港,弹丸之地,要资源没资源,要人口没人口。但就这么一块小小的地方,因为自由贸易,成为东方明珠,一度是深圳的灯塔,我们的参照坐标。
再比如曾经的渔村深圳,短短几十年发展成为中国一线城市,改革开放的桥头堡。从渔村到今天,除了更自由的政策之外,可以说没有必要去寻找更多的理由来解释,包括地缘上的优势。
地还是那些地,但自由让香港和深圳成为了「自由的高地」,人往高处走其实是种比喻,确切说是,人都向往更自由的地方。
那些去香港、来深圳拓荒开垦的人们,内心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奥派,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自由的含义,但他们都知道,在这些更加自由、开放和包容的地方,可以大胆施展自己拳脚,试错的成本更低,试错的周期更短。
跌倒了,不怕,就地爬起来接着拼搏奋斗。怕的是,有些地方连跌倒的机会都没有,一纸文件就可能把你摁在那儿干一辈子农活。
自由并不意味着混乱,相反,自由意味着更加自律,只不过是政策上的更加自律,让奋斗的人有明确的产权预期,知道自己的奋斗果实是自己的,而不是拱手让给别人。
自由的创业环境和稳定的产权预期,也是我们今天取得经济成就的唯二因素。
前段时间鹤岗超低的房价引起热议,实际上你看下全国房价排行,均价最高与最低差了6万多,接近30倍。
这个排行榜大致就是一个地区的自由榜,在很多落后地区,可能完全意识不到产权的重要性。
2、一国强如美国,一国弱如叙利亚一穷二白还无资源,是否会沦为附庸?
答:这里要准确的定义「附庸」的含义,该怎么理解这个词。
通常意义上这是一个贬义词,意思是说这个国家缺乏独立自主的能力,很多事情自己说了不算。
但这里需要在细节上辨析,我们作出附庸评价的对象是谁?
通常的理解,这个附庸指的是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的执政主体。
但更进一步的追问,是这个附庸与否,这个国家或者地区的老百姓、民众,是不是在意这样的附庸?外人对他们的评价,他们自己是否真的在意?
古代一个美貌与才华兼备的女子,也许宁愿意给有才华的人当妾,也不愿和一个平庸的人为妻。
也许在别人看来是附庸,但别人的自由选择,冷暖只有自知。
时代的印度,那是附庸,在有着传统产权意识的白人管理之下,经济的稳步发展是可以想见的事实。
但在非暴力抵抗的甘地主义创始人甘地的领导之下,印度的确是独立了,他自己也成为国父、成为圣雄,无数人为之倾倒。
印度这个国家概念,在名义上的确是独立了,不必再附庸于英国,这的确符合了部分政客的政治预期和目的。
但对于生活在那里的民众而言,切切实实面对的确实经济和法治的倒退,以及生活水平的下降。
甘地用他的精神思想带领国家迈向独立,脱离英国的殖民统治,这是他的本事。
假如我们当时生活在印度的话,普天同庆的激情过后,可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就是如何找份工作养家糊口的问题。
为了一个概念性存在的——国家,庆祝它的独立,这是成本极低的一件事情。但庆祝过后的成本,可能极高极高。
我也很想知道,那些当年庆祝的印度人,在日后经济日趋下行,生活质量严重下降的印度人,内心到底有没有后悔,他们来回答「沦为附庸」的问题是最有资格的。
3、如果理想主义的执行零关税,国内免税,国家停止抢劫或少收税,同时没有想好新的收入来源的情况下,是否会出现财政危机?财政危机一般会扩散为组织的崩溃,继而社会是否有动荡之风险?
答:这个问题是属于一个政治经验问题,经济学角度来说很难回答。
比如黄奇帆最近演讲说的,「中国如果实施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等于第二次『入世』」。
这个说法没毛病,别人怎么封闭那是别人的事,自己国门开放永远是自己的国人受益。
但问题是说易行难,难的地方不在于经济逻辑的分析,比较优势定律可以简洁而正确的指出国际贸易的好处。
难的在于,政治是博弈不是科学,政治形势错综复杂,不讲究科学意义上的逻辑。你有理说了也白说,甚至有理你也没地说。
就像网约车平台一出来,是个用手机的人都知道方便,就是那些出租车司机自己,在不开车的时候也不免用到网约车出行。
但网约车的出现,是直接抢自己饭碗,他能不着急吗?所以,即便他家里只有他一人开出租,网约车也方便了他全家人的出行,但他还是会去和网约车正面硬杠,既争馒头还要争气,他咽不下这口气。
网约车在逻辑上没毛病,但面对的形势错综复杂,有关部门的管理也复杂,更不要说其中的利益和人情瓜葛。
此前写过一篇《昨天的民营快递,今天的网约车》,民营快递的遭遇和网约车的遭遇基本是一样一样的,艰难地从夹缝中成长起来。
当年入世谈判,想象一下都知道,中国这么大一个盘子、一个市场、一块蛋糕,其实和外国人谈主要是争取更有利的条件,是在最好和更好之间选择。
但来自国内的舆论压力,那基本上就是「狼要来了」,自己的锅里的肉怎么办的问题,来自国内的阻力可想而知。
但今天看,腾讯、阿里等等民营企业的事实证明,狼的确来了。但狼走近了也就看清楚了,外国的狼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束手束脚,失去了斗志和信心,可怕的是关上国门,陷入内斗模式。
经济学可以论证出正确的逻辑,但在实践路径上,需要有高超的政治智慧、政治勇气和政治手段,并不是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这个又是财政危机、又是组织崩溃、社会动荡的问题,经济学的角度无从回答,政治的角度很难回答。
4、奥派的实行是否会是像囚徒困境一样,需要参与方们都虔诚的执行才能实现?若是真的大人打小孩一般,大人有把小孩变为奴隶的想法,一个良性的奥派倡导的经济环境也出现不了?脱离政治谈经济总感觉太过理想主义。
答:某种意义的理解上,这个问题是在说,奥派描绘的世界是一种理想的,或者说空想的完美世界,每个人都是好人才行。
但很显然,读过几本奥派书籍,或者在「一课经济学」听过课程的同学,都不会赞同这样的观点。
因为奥派从未要求这个世界是完美的,也没有追求这样的世界。
现实世界本就不完美,为何要去追求完美世界?所以这是一个稻草人谬误。
奥派的几代巨匠,从门格尔到米塞斯,从罗斯巴德到霍普,都仅仅是试图通过严谨的、无懈可击的逻辑来论证,生产和交换才是获得财富的正义手段,经济发展的正义和效率在逻辑上是一致的,并不矛盾。
抢劫不具备正义性,但抢劫、盗窃客观存在,奥派恐怕无法给出一个治国方略,探讨如何彻底地消灭抢劫和盗窃,这也并不是奥派经济学的追求。或者说,这仍然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是经济问题。
所以,如果你说脱离政治谈经济,总感觉太过理想主义,那你的感觉可能没错。但正如我在《历史是找北的过程》一文中说的,北极星的彼岸也许永远抵达,但找寻的过程就是其意义所在。
做个并不严谨的比喻,铁球和羽毛同时做自由落体运动,我们要正确观察和理解到自由落地运动的规律,就要假设空气阻力为零。
虽然理想中绝对真空我们是绝对做不到的,但你在学习和计算时可以假设这样的真空来帮助理解,同时可以在局部做出一个接近真空的环境来验证你的理解。香港、深圳都可以近似的认为是这样的局部实验。
亚里士多德凭借「自信的直觉」,提出「重物体比轻物体下落速度要快些」,这一观点被奉为真理,统治西方学术界将近2000年。
如果我们一开始学习过程中,就被羽毛下落的慢这个经验观察所误导,那么从公元前 384 年出生的亚里士多德时代一直到公元后 1564 年出生的伽利略时代,算算这一误导就误导了多少代人。
经济学成为显学,才最近两三百年的事情,不过可以说,这是一个经济学的黑暗时代,下篇文章再说这个问题。
2019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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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Frederic Edwin Church | The iceb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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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门格尔《国民经济学原理》、米塞斯《经济科学的最终基础》、米塞斯《货币与信用理论》、罗伯特·墨菲《第一本经济学》、罗斯巴德《自由的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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