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德军 | 拜见叶飞将军
江都 褚德军
褚德军先生：江都区宜陵镇人，笔名行健，1953年生。扬州市作协会员，江都区作协副秘书长，江都区扬剧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经营管理企业四十年，退休后全身心投入对地方民间故事的采编，所著《老扬州传说》被江都区政府定为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有诗词、散文、剧本、生活随笔等散见于报刊。
1993年春，我带领厂里的技术班子创新了一款产品，获得民政部授予的“科学技术进步奖”。颁奖活动地点，设在钓鱼台国宾馆的会议厅，为我们颁奖的好几位首长都是党和国家领导人，那气势恢宏的场面，即使见过大世面的人身临其中，都会倍感兴奋。
通过领奖活动，我有幸结识了求是杂志社副总编辑苏双碧——一位中等身材的太平天国史研究专家，没有半点官僚之气的副部级官员。他热情地邀我到他家作客，并参观了大院里的求是杂志社和光明日报社。
午饭间，苏总编问我：“是否要拜见一些党和国家领导人？”喜出望外的我脱口而出：“有这样的机会太好了！”“你想拜见哪位首长？”我略一思考后说：“就拜见为我们授奖的开国上将叶飞将军吧，我们家乡当年的郭村保卫战，就是他直接指挥打赢的，非常敬仰他！”“叶飞将军现在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我来联系一下他的秘书。”说完，他起身用座机电话打了过去，大意是说扬州来了一位企业家，想登门拜见首长，求询是否有空接见。停了一会，对方秘书回来电话：“经请示，请你们下午两点钟过来。”
参加指挥郭村保卫战的叶飞（左）
下午一点多，我们打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去哪里？”苏总编告诉他：“护国寺街52号。”司机随即叫了起来：“那条街住的都是大官啊！”约半个小时，到了护国寺街，只见两旁都是一座座复式古典四合院，苏总编向我介绍，这些建筑物都是清代遗留下来的王公贝勒府，叶飞首长居住前的52号院子，曾是末代皇帝溥仪的弟弟溥杰居所。
司机停车了，一扭头看到52号的门牌，我们一起下车。在坐北朝南两扇严丝合缝的大门前，苏总编按了按门铃，大门环上方的位置打开一扇小窗，探出一张和气的士兵面孔：“有何事？”苏总编上前作了说明，士兵用电话向里面报告，得到答复后，随即打开大门，客气地说着：“请进，请进。”
不算大的院内，停放着一辆大红旗轿车和一辆上海牌轿车，入门的左院是秘书和警卫人员的办公起居处。秘书是中年英武的大个子，正处级别，说话爽朗，迎着我们先到他办公室落坐，寒喧一阵后，起身说：“我去看看首长午睡是否起床。”
不长时间，秘书折回来，示意我们跟他走，并认真交待：“首长接见你们只能二十分钟时间，不能影响老人家的工作与休息。”我们赶紧边走边答应着。
经过一条曲廊，来到较为开阔的右院，门口有两名挺立着的军人，客厅内，叶飞将军见客人到来，微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是位年近八旬的慈祥老人。苏总编快步上前，拉着叶飞将军的手问长问短，看得出他们很熟悉，然后拉着身后的我，向他作了简单介绍。老人家热情地伸出手来，我连忙伸出双手向他问好，他客气地摆动着手势，让我们坐下来说话。
客厅内一圈沙发，几张茶几上摆放着古朴典雅的精美瓷器，墙壁上挂的都是名人字画，可见主人的品位。我让随行同事将两幅装裱好的吴砚耕“菊花图”拿出来，笑望着叶飞将军说：“首长，这是两幅我们扬州画家的作品，希望您能喜欢。”展开挂轴后，老人家站起身来仔细观看着，连连夸赞：“画得好，画得好！特别是线条，有功力！”以前我们就知道叶飞将军投笔从戎，是位知识分子，现在又知道他对艺术品的鉴赏力非同一般。
此时，勤务兵双手端着木茶盘进门，毕恭毕敬地将盖碗茶盅一一送至我们面前，然后一步步退至门口，再转身出门。面对这么庄重的礼仪，我们感到有点不自在，叶飞将军和气地问我们：“你们的企业在扬州什么地方？”“我们企业就在您当年指挥郭村保卫战的地方——江都。”“江都，嗯，好地方！”我接着说：“在党校学习时听老师讲课，说到郭村保卫战胜利的意义十分重大。如果没有您那一次指挥的胜利，就没有随后东进黄桥的胜利，就没有苏北抗日政权的建立，更没有新四军从苏南转入苏北的迅速发展。”老人家陷入沉思，随后说道：“战争是残酷的，那是你死我活迫不得已的战斗啊！革命需要勇气，需要大无畏的精神，我们以两千人的兵力和郭村人民的大力支持，打败了两万兵力的敌人，把敌人一直追赶到泰州城下。虽然胜利了，可那是一次险胜，为苏北的革命形势带来转机，但你们讲课的老师把意义讲得太重大了。”“首长谦虚，老师是按照教科书讲的课啊。”
首长秘书看我们谈兴尚浓，便向着我使起眼色，我这才想起二十分钟到了，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首长，我们来拜见您，也打扰了您，怕影响您休息，就此告辞吧！”叶飞将军仰起头：“谁说的？没事没事！”抬臂用手势往下压着：“坐下，坐下，我们继续聊，继续聊。企业还好吧？”我便继续汇报起来：“我们属乡镇企业，现有员工五百多名，产品分为几类，除了原材料供应有些难度，生产能力和市场销售情况还好。”叶飞将军高兴地说：“改革开放对农村所起的作用很大，前不久我曾去过你们扬州。”“是的，听扬州曲艺团的朋友杨明坤说起过，他专门为您说了段扬州评话《皮五辣子·假扮夫妻》。”叶飞将军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他说得很有趣，我能听懂。”“您还为我们江都雄都饭店题了词，恳请首长也为我们题写一幅吧？”叶飞将军转头对着苏总编说：“过天写好，你转交给他们噢。”
不知不觉地，四十多分钟过去了，在愉悦的气氛中，我们和叶飞将军挥手道别，老人家关嘱秘书：“替我送送客人喔。”
当年英姿勃发的沙场将军，投奔革命，出生入死，身经百战，为新中国立下赫赫战功，转眼已是英雄暮年，却不忘初心，关心着基层百姓，让我们时至今日仍怀念不已。后来，老人家为我们题写了书法“古城新秀”，一直挂在书房内珍藏着。每每视之，耳畔内似乎又回响起老人家那和蔼可亲的声音。
叶飞首长为作者的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