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芳:19岁与初恋分开,一生三婚却始终没有他,两人相思七十载
提起张瑞芳,人们便会将她与电影《李双双》联系在一起。这部电影的成功使她名声大噪,斩获百花奖最佳女演员,一跃成为当时的“四大名旦”之一。
《李双双》剧照
电影中她性格泼辣心直口快的喜剧形象深入人心,可现实世界的她在感情上却是一波三折。
世人都知她历经三段婚姻,都未能终老,而她始终没能忘记曾经的初恋,令她牢牢放在心上七十载。
关于张瑞芳的初恋——郑曾祜,她很少向外人提起,或许是曾经的白月光逐渐成为了心中的朱砂痣。直到快去世的时候,她才将这段年少的爱恋公之于众。
1935年,17岁的张瑞芳考入了北平国立艺专主修西洋画,她希望能够延续父亲未尽的事业,用自己的画作唤醒国人的意识,为民族的独立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她的父亲张基,曾是陆军大学的炮兵教官,担任过北伐军团炮兵总指挥。在张瑞芳十岁那年,张基因为指挥战斗失败,而英勇就义。
父亲的死,犹如一颗火种,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中。
张瑞芳及父母
1935年,华北事变,当她看到报纸上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自己的同胞一个个躺在血泊中,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狠狠地咬紧了牙齿,好似要把牙咬碎了。一头扎进画室将敌人的所作所为都画进了画里,也将她的一腔恨意融进了画里,正当她思绪泉涌时,楼下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扰得她无法专心创作。
她气呼呼地冲到楼下的教室,正当她准备对着那人问责时,却发现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孩子正满头大汗地敲击着一块木头,一时她看得出了神。
这个男孩子便是郑曾祜。
张瑞芳
郑曾祜注意到门外站立的女子,走上前来:“那个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真是不好意思。”
面对对方的提问张瑞芳竟刷得一下脸红了,回过神的她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无意间应听到声音,过来看看。”
男孩微微一笑。
“你好,我叫郑曾祜,雕塑系的。”
“你好,我叫张瑞芳,是西洋画系的,我的画室就你的楼上。”
从那之后二人开始渐渐熟络,每到吃饭的时候,张瑞芳便会用她的高跟鞋在地上狠狠地踩几下。收到暗示的郑曾祜,便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和在走廊等他的张瑞芳一起去餐厅吃饭。
他们互相分享自己的创作灵感,谈论梦想,两颗热爱艺术心在慢慢地靠近。
张瑞芳
不久,北平国立艺专掀起了学潮,为了推翻旧校长,学生们推举张瑞芳和郑曾祜为代表与学校谈判。
郑曾祜的发言让张瑞芳更加肯定他就是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
之后每天放学,郑曾祜都会先把他送到家,再掉头回去。两人也常常约着一起外出郊游。
张瑞芳的母亲也开玩笑似地说:“干脆等你们毕业了就结婚吧。”
张瑞芳永远记得那段轻松愉快的日子。
后来,张瑞芳经朋友的引荐加入了“爱美剧团”,开始出演爱国话剧。
1937年七七事变,面对日本人无情的亲率和杀戮,满怀爱国热血的她加入了“民族先锋队”,根据上级的安排被调往重庆。
临走前她与郑曾祜见了一面:“我马上要去重庆了,投入到抗日救亡的运动中去,去完成我们共同的理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郑曾祜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相约三日后在码头碰面,适时一起乘船去重庆。
到了相约的时间,码头的张瑞芳怎么也等不到他,只好独自赶往重庆。
后来郑曾祜来信说:“亲爱的瑞芳,我本已经决定随你一起到重庆去,一起完成我们的理想,但不曾想出发那日,我被父母发现,强行锁在家中。终是无法同你一起了。”
19岁的张瑞芳与郑曾祜分开,一个在重庆投入到抗日爱国的宣传中,一个在北平继续学习。
张瑞芳剧照
起初的两人一直有着信件的来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郑曾祜在父母恩安排下前往美国留学,自此两人断了联系。
1939年,21岁的张瑞芳随中华剧艺社辗转来到北平的一所私立女子中学排练剧目《心病者》,认识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导演余克稷。
余克稷早在1937年在重庆创办了怒吼剧社并导演了《保卫卢沟桥》这一爱国剧目,一声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唤醒了还沉溺在安逸生活中的中国人民。
排练剧目期间,余克稷常常单独与张瑞芳讲戏。她被他的创作才华所吸引,随着话剧《心病者》的大获成功,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升温,走在了一起。
阴差阳错,郑曾祜学成归国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初恋时,她已嫁作人妇。两年后,迫于父母的压力无奈他也与别人成婚。
《岁月有情——张瑞芳回忆录》中提到:“我从未见过他的妻子,但从朋友的耳中听说,她长得有些像我。”
金山
婚后张瑞芳和余克稷两人一同投入到了爱国剧目的宣传中,他们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却终究不是能够相互陪伴的爱人。
晚年的张瑞芳回忆起他与余克稷的这段婚姻时说:“他将所有的热情和心血都投入到了话剧创作中,当我和他一起探讨话剧时,他像是一团火,无比的炽热,但除了话剧以外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的沟通,生活里的他就如同一块冰,怎么捂也捂不热。”
在婚姻中碰壁的张瑞芳,在事业上迎来了新的发展。
她受到郭沫若的邀请出演历史剧《屈原》中的婵娟一角。结识了罗曼蒂克式的“话剧皇帝”金山。
此时的金山刚刚与王莹分手,正处于失恋期。情感丰富且细腻的金山很快陷入了屈原的角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张瑞芳,他毫不遮掩地向张瑞芳表露心意。
作为有夫之妇的张瑞芳有意地与金山疏远,想要摆脱这段本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恰逢张瑞芳的姐姐怀孕寄住在她家中,忙于演出的她无暇陪伴姐姐,临近生产的那段时间,他嘱托丈夫:“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张瑞芳及家人
一日她排练回家发现姐姐不见了,便询问丈夫缘由。余克稷告诉她:“姐姐有些不舒服,自己叫车去医院了”。
她大声斥责道:“你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去医院?她随时可能要生了”
她急忙赶往医院,果然姐姐难产,好在司机送的及时,才保住孩子。
因为姐姐的事情,她的心里一直对丈夫有心有怨言,但碍于身份的原因两人一直维持着婚姻关系。
直到一次她看到母亲寄来的书信,信中写道:“年幼的弟弟身染疟疾去世了。”得知消息的她失声痛哭,一旁的丈夫询问后只回了一声“哦”。
冰冷的一个字击碎了她内心的最后一丝希冀。也许她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1945年,张瑞芳与余克稷办理了离婚。
或许命运就爱作弄人。她恢复了单身,他却已为人夫、人父。
金山得知张瑞芳离婚的消息后,对于张瑞芳的追求更加热烈。
她喜欢看电影,他便主动邀她一起,带她去舞厅跳舞,介绍他的朋友给她。但这些都被张瑞芳婉拒了。她想到了离开,想要摆脱现在的处境和心态,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尽管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正在努力地融入她的生活。
张瑞芳与金山
不料,金山找到了郑曾祜来当说客:“金山是一个情感热烈的人,他也和你一样在感情上受过伤。他的性子是一旦陷进爱情便会全心全意的投入进去的,如果你也对他有感觉,不如成全彼此。”
此时的张瑞芳眼里噙满了泪水。他都已经放下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在郑曾祜的劝说下,她不再处处躲着金山。
一日排演结束,金山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了,我喜欢你,不仅是因为我迷恋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更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信仰”。
张瑞芳与金山
听到这话的张瑞芳震惊了,早在1938年她就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而作为杜月笙弟子他自然也是自己的同志。
两人在杜月笙的见证下结为夫妇。郑曾祜看到张瑞芳有了一个爱她护她的人,便放心前往台湾工作。
婚后金山给予了张瑞芳无微不至的关爱。
逛街时看到好看的饰品,会细心地帮她试戴,还会大声地赞美她。每次出差都会带礼物给她。
在金山的呵护和陪伴下,她心里的伤口渐渐愈合。
都说七年之痒,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感情渐渐归于平淡,可金山是一个需要情感浇灌的人,他就是为浪漫而生的。
抗战胜利后,她随金山一同进入北京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工作。并参与演出了剧目《保尔·柯察金》,导演是刚从苏联回来的女留学生孙维世。
孙维世
随着抗日战争的胜利,一系列宣扬爱国主义的抗战大剧开始筹备。
1951年,《南征北战》的导演找到张瑞芳希望她能出演女游击队长赵玉敏一角。拿到剧本后,她惊喜地发现这不正是我想成为的样子吗?随即爽快答应了邀约。
为了能够塑造好这个角色,她背上行囊来到乡下一住就是八个月。每天和村里的农妇学习编草鞋、纳鞋底,就连导演都说:“这不正是我们的女游击队长吗?”
这八个月,成就了她的事业,也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她从剧组回来后发现丈夫与孙维世举动亲密,关系异常。面对金山的出轨,张瑞芳选择了退出,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1956年,张瑞芳出演巴金的话剧《家》,扮演觉新的妻子瑞珏,当她面对觉新和梅说出“我愿意成全你们”这一句台词时,她猛然间似乎理解了金山与孙维世的情感。
《家》剧照
经历过两次失败婚姻的张瑞芳离开北京来到了上海,遇见了他生命中的第三任丈夫严励。
初到上海电影制作厂的张瑞芳对很多事情都不适应,忙于工作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正好有一对夫妇就住在里离厂子不远的地方,由于要照顾小孩子,便专门请了一个阿姨做饭,厂里的很多“光棍”都在那里包饭。渐渐地张瑞芳和严励便成了长期饭友。
深入了解之后,她发现原来严励虽然其貌不扬,但也是极有才华的。
他曾经做过编剧,对演戏有自己的见解,喜欢画画,还写得一手好字,为人也十分亲和,更重要的是他与郑曾祜长得竟有几分的相似。
张瑞芳与严励
她的朋友秦怡曾劝她:“总是这么一个人也不行,你又不会照顾自己,还是找个知心的人吧。”
朋友们都建议可以考虑一下严励。
此时的张瑞芳不想再追求什么炽热的爱情,只想平稳踏实的生活,演好每一个角色。
严励是上海电影制作厂的厂长,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他不像余克稷那么冷漠,也没有金山那么多情,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在朋友的撮合下,两人决定在十月革命节结婚。
上影厂张瑞芳及其好友合照
结婚当天恰逢张瑞芳收到中苏友好联欢的邀请。两人商议后决定先去参加联欢,回来后再结婚。
这边中苏友好联欢隆重地举行,人们载歌载舞,另一边严励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婚礼的各项事宜。
联欢中途张瑞芳提出要提早离开,朋友们拦着她:“你可不能走,还有好多外宾排着队等着跟你跳舞呢?”
“不能不走啊,我今天结婚。”
“啊!你结婚啊,那你快走吧”
两人的婚礼在这场在嬉闹中结束。
1987年,郑曾祜从台湾回大陆探亲,回国的后的他第一时间找到金山打听张瑞芳的消息,却听说金山移情别恋两人离婚的消息。他对着金山便是一通斥责。
经过多方打听后找到了在上海的张瑞芳。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是又气又疼。
张瑞芳
一日,郑曾祜来到张瑞芳家做客,一进门他便激动地握住了严励的手:“谢谢你照顾她,给她幸福。”
严励笑着说道:“瑞芳是我妻子,我自然是要照顾好的。”
郑曾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抽回手。
两个已经耄耋之年的七旬老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对于郑曾祜来说,张瑞芳从白月光变成了他的朱砂痣,现在的他只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健康。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见面会是最后一次。
晚年张瑞芳
此后的每一年春节,郑曾祜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询问她的生活和身体状况。
每隔一段时间都寄来几身台湾新款的衣服给她和严励,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寄来的衣服都出奇的合身。
突然有一年春节,张瑞芳照例接到了郑曾祜打来的电话,但电话的那头只传来了嘤嘤的哭声,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询问后才知道原来郑曾祜因为中风再也不能说话了,今后再也听不到他的那一句:“你在上海还好吗?”
张瑞芳泪如雨下。
1999年,丈夫严励因病去世。面对丈夫和挚友的接连离去,张瑞芳悲痛欲绝。
退休后的她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修建了一座叫“爱晚亭”的敬老院,她常常拿出着自己与郑曾祜的合照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那张合照是在北平平国立艺专时的一次同学聚会时,在大家的起哄中拍摄的,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2012年,张瑞芳在上海离世时,只有养子严佳陪在他的身边。
弥留之际的她,紧紧地抓着养子的手,嘴里喃喃道:“曾祜、曾祜。”
可能世上最凄美的爱情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不管你属不属于我,你就在那里,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幸福,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