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又快过完了,时间的临界点总是不自觉地提醒人们该对过去一年思考些什么,下一年定个目标什么的,我在这个问题上卡住了一些时日。我记得年初我给自己的方向重心是在写作的,前年给自己的目标是写多少字,结果走着走着都偏离了方向。所以今年,我不敢再轻易给自己立flag,打脸次数多了,自己的手都打疼了。还是一边走一边想吧。
作为一个成人,如果你问一个会穿衣服的成人,你早上是怎么穿衣服的,大部分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个很幼稚的问题。一本正经回答你的,要么把自己看作哲人,要么把你看作哲人,要么把你当作孩童,孩子不管问什么问题都在情理之中的。有时候脑子里会冒出一些很基本的问题,让我偶尔觉得自己像个哲人,偶尔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比如夜里为什么马路上还有车在奔跑?清洁工扫地为什么有“刷刷”的声音?为什麼有那么多人在写作?百思不得其解。特别在想,很多事情存在的意义。当一个人在思考“意义”的时候,是有思维的闲暇的。很多人让自己忙得像陀螺一样,是被动的,没空去思考意义,有的是主动的,只有让自己被各种事务缠身,才避免去思考意义,因为一思考难免恐慌。不饿的人,才会去想,我为什么要吃饭。此刻表达和写作的需求,对我来说不是那么强烈了,我必定会想,我为什么要写作。我大概从某种困境中走出了一半,这一半是主动跟人们交流,跟这个社会发生各种交换,不让自己在自己的圈子里打转。还有一半就是,我迈出这一步,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彻底的解决,我的整个人生总是往复循环。我想寻求一个答案。很多人会说“想那么多干嘛?去做就是了。”这种人有的是蒙昧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意义”这个问题,有的是通透的,早早就认清了不再问只剩下努力去做。我在琢磨自己要不要花时间写作的时候,会特别留意别人为什麼要写,就发现有意义的世界是分成两半的,一半在创造纸以外的生活,那叫科学,另一半在创造纸上的生活,那是艺术。这两者就像硬币的正反面,分别铸造这两面的人,是社会行进和发展自然筛选和分配的结果。如果两者没认识到自己的意义,搞科学的人总觉得艺术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搞艺术的人认为科学才有意义,不能安于某一面的话,这个硬币就造不成了,往大了来说,这个社会就不和谐了。如果要写,在哪写或者往哪个方向写是个问题,文字圈也呈现出层层分化。无非也是两个方向,写在纸上的,写在网上的。纸上的要慢慢写,读的人要慢慢读,网上的要快速写,能让人快速读。昨天看到一句话,只要是艺术,就必然呈现出两极分化,要么是阳春白雪,要么是下里巴人。互联网的发展,对线上线下在不断地进行融合,现在跟以往又不一样了,纸和网的界限不再那么分明。在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之间,存在一个中间状态,我觉得差不多叫“轻文学”。像金字塔一样,文字是有明显的三个分层,中间跟两端可能会相互渗透,但是最上端和最下端却是一定有严格的分界线的,就像冯唐说写作有个金线。说到底,网和纸还是有分别的。任何领域都有分层,顶层的是专家,比如科学家、企业家、歌唱家、作家,底层的是各种“手”或“者“,科学工作者、经营者、歌手、写手,现在有种浮夸的社会风气,一种是自封的,就是发表几篇论文就觉得自己是科学家了,写几篇文章就觉得自己是个作家了,另一种是他封的,这一类有的出于尊重和幽默需要,有的完全是溜须拍马或模糊概念。不管是自封还是他封,两者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的确有的人有天赋,起步就达到顶端水平,但大部分人要拼尽一生的力气,也不一定在生命的最后谋得一个“家”的身份。我说这话并不是否认很多人的努力和价值,正因为顶端的明珠太可贵太难得,所以更凸显在中途奋进努力的人的精神价值。人们敬仰攀爬珠峰的人,是因为珠峰的高度常人不可及。认清自己和认清他人,同等重要。认清了方向和位置,那么写什么,这个实质性的问题,其实更深层次反映一个人的价值观。多读几本书,发现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什么都可以拿来写,看见的与看不见的,一缕风、一口空气、一棵植物、一个人、一个村子、一个时代、一段时光、一个想法,世界万般皆为我下菜佐料。写作在拓宽人的意识的无限可能性。太拘泥于条条框框的人,写作恐怕像上酷刑一样难受。那些在写的人,什么都敢说,因为正是他们,把社会上大部分人不敢说的、不会说的表达了出来,所以有的文章让读者如沐春风感激涕零,有的让读者像一剂泻药浑身畅快。写作是为读者而生,但又不全是。偶遇的状态最合适。这真正的偶遇是幸运的,这世间的更多“偶遇”是千万次的计划和苦心经营。我要修炼多少年,才能恰好遇上你,在春风二月的断桥上?相对来说,我更喜欢随缘。写作对我来说,如同即兴起舞,恰好你路过了,看见了就看见了。也许被看见的那一刻,我觉得羞耻,因为跳得很蹩脚;也许在那一刻我沾沾自喜,看我跳得尽兴不是吗?一个人的独舞,在没有人的广场,和在舞台的中央,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一样的孤独——靠自己的功底,一样的自恋——表达自己的精神。不一样的是多了评价,评价只是外在的,好的坏的都在于激励,而不能因为评价迷失自己的方向。写不出来怎么办?写不出来有很多原因,比如鲁迅就把不能写出东西的原因,归咎于彪悍邻居女仆阿金的大嗓门、妻子孩子的喧嚷、街上各种小吃的叫卖声的干扰。其实不是写不出,是担忧自己写作的质量,会不会得到肯定。英国大文豪毛姆说自己喜欢读不知名的人写的文字,因为不受束缚更贴近真实生活。从这点看不知名,也是很可贵的。等你知名了,吐点口水都是金子。唾沫跟金子的真实价值难以让人分辨了。写得怎样,这个才涉及到答案“想那么干嘛?只管去做就是了。”就好比,你站在山脚下,问别人,“我能爬到那个山顶吗?”没有人能够告诉你是能还是不能,只有通过不断地攀爬去实验并回答这个问题。人活着的意义,也许就在于对于意义的不断追寻,不断地解放自己。忘了回应下自己的标题了,见的人少,所以不知世间有一万种人的生存意义;读的书太少,所以不知道有一万种文字形态可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