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老街巷之(26)——庆元坊
苏州老街巷之(26)——庆元坊
走苏州的街巷,看惯了文人的遗迹,会误以为江南的气质里只有儒雅婉约,而没有了英武豪放。其实不然,在有统计的五十多名历代苏州状元里,就有六名武状元。苏州曾有两处武状元坊,一为武状元林㟽而建,一为武状元周虎而建。南宋为周虎所建的武状元坊,旧址在东吴周瑜故居,到了明朝因建城隍庙,将牌坊迁移,改名庆元坊,即是现在怡园背后的庆元坊。
看历史记录中的庆元坊,与现状是有很大的区别。如今,南端拓宽打通至姑苏城东西向轴线干道干将路,已经没有老巷子的摸样。北段的巷子宽度大约保持了老样子,却也被新建筑破坏了视线。这些都是因为太靠近干将路的缘故。干将路承担起苏州东西大通道的功能,大拆了沿线,原来一街一河的格局,现在的河道成了道路的中心轴线,远离行人,人不得亲水,仅仅是道路双向的屏障。
庆元坊连接干将路的南段,西侧正拆了一大片,很快会有新的建筑立起来。东侧估计是受怡园、过云楼的庇护,仍保留了大片老宅子,其实也是原来怡园的一部分,现在是苏州市歌舞剧院。歌舞剧院占用的是怡园主人顾家春萌义庄,与怡园背靠背,当年也是顾家产业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往北到嘉馀坊都没有老宅园的痕迹。
从嘉馀坊的交叉口继续往北,有几处保护建筑。最北头是绣娘沈寿绣园的侧面,绣园的正门临马医科,庆元坊也到此为止,总长有三百多米。其实这窄巷子里还有些深宅,大门常关,其中一处文物保护牌上就名为“某宅”。苏州历史名人多,很多保护建筑只好简单标注“某宅”,有时这个“某”字是一个姓氏。
这条巷子最有规模的保护建筑是吴云宅园,最被后人熟知的是他的“听枫园”。宅子在西,还保留有三进的院子,门面朝向东西向的金太史巷。园子在东,与宅子中间已被新的建筑隔断,现存的听枫园门面朝向庆元坊。听枫园的门口也挂着“苏州国医馆”的牌子,围墙很深,园门常闭。据说苏州国画院在园内。
吴云在清咸丰年曾任苏州知府,也是书画家、金石书画鉴赏家。最为人深深记住的是他偏爱王羲之《兰亭序》,收藏《兰亭序》拓本二百多,斋堂号也称“二百兰亭斋”。据说吴云的园内有古枫树,听枫读画,为庆元坊这条巷子增添了雅致。
其实,庆元坊的雅不仅在于听枫园里书香画意,更多是因为几十步之遥的另几个园子及园主的雅致。鹤园与听枫园就隔一窄巷子,往北多走几步就是俞樾的曲园,往东走几步是顾家的怡园和过云楼,过云楼的藏书盛名江南。吴云当时与曲园老人俞樾、怡园主人顾文彬、寓居鹤园的“清末四大家”之一的词人朱祖谋常常雅聚,还有稍远一点的耦园、网师园主人也常往来。如今怡园的坡仙琴馆的匾额就是出自吴云之手,还有一段题跋,而鹤园里有俞樾所书“携鹤草堂”。可见这一带当时常常弥漫着艺术与学术的气氛。
庆元坊虽是因武状元而名,不想却在清末和民初是文人雅士的流连地。起笔写了《孽海花》前几回目的金松岑,曾为鹤园写记,那时的鹤园常有昆曲传习所“传”字辈来助兴曲会,往来名流就有吴梅、张大千、梅兰芳。年轻的吴昌硕当时拜师俞樾,也在听枫园与吴云切磋诗、书、画、印。这些人为庆元坊一带留下的气韵,往往是城市改造也不能完全淡化的。这让我想到如今上海陆家嘴,有一处朴素巧小的平房就在中国高楼最集中的位置,一点也不因为高差的显著而减弱丝毫的气场。我说的就是吴昌硕纪念馆,这个当年的“海派四大家”之一,仍在国际化的陆家嘴自信地影响着现在的上海人。
据说,听枫园在解放后很长时间是苏州评弹研究室、评弹团使用,文革结束又安置过一些下乡返城的评弹演员居住,苏州市国画院也入住。也算是继续了听枫园的风雅,多少保留了庆元坊的一些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