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老街巷之（22）----马医科

苏州老街巷之（22）— 马医科‍（外地人看苏州系列）

马医科是被两头的热闹夹在中间，自身却很是安静的一条小巷子。东头的人民路是老苏州人的卧龙街，自古至今都是贯穿老城南北最主要的一条繁忙通道。西头直抵横着的新春巷，虽是小巷，临近马医科的市集，是粮油菜蔬之类的大事，也是人来熙往。不过从东西两头的任何一头热闹处拐进马医科，马上就变得安静。我很多次不同时辰穿过这条长305米，3米多宽的巷子，都是一样的安静。

不过这条巷子曾热闹过，从现在存留的遗迹看，也曾行走着许多有着不同凡响气质的人。

巷子原名流化坊巷，又名褚家巷，按《苏州老街志》的定义，马医科得名于清代御医马培之在此挂牌行医，马培之也曾应召进京为慈禧太后治病，御赐“务存精要”匾额以嘉奖，名声大震。也有一说是南宋马杨祖在此设立药局而得名。

说其曾经的热闹，是因宋代吴县县治就在巷内，县治搬迁以后，原县治旧址改建为申文定公祠。不论县衙或祠庙，都是多人往来的去处。元末明初朱元璋灭张士诚之后，苏州子城渐废，明代新建的官署衙门转移至卧龙街以西，苏州府、苏州卫、吴县县衙、吴县县学都在阊门内的城西一带，马医科属于这一大片区，这里继续着热闹。

说其曾行走着不同凡响气质的人，是因为清乾隆年间这里住着学者、书画家、藏书家潘亦隽。潘奕隽是苏州“贵潘”一支第一个入仕的人，在此之前的潘家居苏州是徽商的身份。此后潘亦隽之子潘世璜中探花，侄子潘世恩中状元，如今的苏州状元博物馆就是状元潘世恩的故居。也许正是潘奕隽的出仕，让这一支潘姓成为贵潘直至清末。不过，后人记住潘奕隽更多是因为他的书画和他的藏书楼。如今潘奕隽的故居“躬厚堂”还存留了一部分，受到保护，不过三松堂藏书楼的书籍早已不存，松树也不见，残留的门楼雕字刻花依稀可想象当年模样。

说其曾行走着不同凡响气质的人，还因为清末这里住过大家俞樾。俞樾故居曲园是这条巷子里目前保存最好的园子。估计是因为年代较近，加上后代书香延续的缘故吧？俞樾的曾孙俞平伯也是人们熟悉的大家，是在他手上把园子捐了政府。

俞樾在苏州寓居日久，曾在城西南的仓米巷住过，《曲园记》里说搬来马医科先是租住潘家旧居，后来购得巷西也是潘家潘世恩的故宅废地，看来这条巷子很大一部分在整个清朝基本都是潘家的。曲园的“曲”字取老子的“曲则全”之意，西路待客的“春在堂”三字是曾国藩所书，正是来源于俞樾在殿试时受到曾国藩赞赏的诗对“花落春仍在”。俞樾五百卷的著作归集于《春在堂全集》。

余秋雨在《文化苦旅》的一篇散文《白发苏州》中写到曲园：“曲园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由于这个普通门庭的存在，苏州一度成为晚清国学重镇。当时的苏州十分沉静，但无数的小巷中，无数的门庭里，藏匿着无数厚实的灵魂。”他认为正是这些隐在小巷子里的厚实灵魂，使苏州保存了风韵的核心。在马医科这条三百米长的巷子里，已被岁月侵蚀的老房子里，我们也有机会邂逅俞樾、潘奕隽、潘世恩。余秋雨在同一篇文章里说：“如今的曲园，辟有一间茶室。巷子太深，门庭大小，茶客不多。但一听他们的谈论，却有些怪异。阵阵茶香中飘出一些名字，竟有戴东原、王念孙、焦理堂、章太炎、胡适之。”

何止马医科，附近不远还有鹤园、怡园等园子，都深藏着苏州的风韵。如说藏书楼，马医科巷子东口看过去不远的怡园主人顾文斌的过云楼名震天下，影响至今。直到2012年还发生了北京大学与凤凰出版在拍卖会上拼抢过云楼藏书一事。今天苏州晚报的副刊是以“怡园”为名。

小巷子里，不仅有这些深耕中国文化的学者，苏州文化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独特精致也隐在这里，比如苏绣。沈寿算是苏州历史上最有名的绣娘之一，据说她的绣品是慈禧太后的寿礼，慈禧太后亲笔书写“福”、“寿”二字，她就将自己的名字沈云芝改为沈寿。她的绣园就在马医科的东部。巷子东部现代建筑的扩张就到绣园为止，我不知道是不是绣园阻止了现代建筑的继续西扩，如果是的话，要感谢沈寿。沈寿曾在这里与她的丈夫一起创办“同立绣校”，培养刺绣能手。马医科的街坊间也有往来，曲园主人俞樾曾在沈寿的绣品上题下“针神”二字。我在苏州见到不少处与沈寿相关建筑，除了这里的绣园，石湖的渔庄是一处临湖的园子，木渎古镇的沈寿故居在虹饮山房东。在南通狼山下的謇园也有沈寿的女工传习所，是清末状元、实业家张謇请她来主持的。

我想应该是这条巷子里学者、画家和藏书家的底蕴影响，或者是绣娘刺绣出的生活精致的影响，如今这巷子里有一家以“绣园”为字号的苏式火锅，深得美食者的喜好。这家店想让食客体会传统火锅，这个有想法的店主亲自设计并去云南打造小铜炉，只有十张桌子，只有提前预约才会争取到这十分之一的座位。据食客们品尝过后的评价，认为找到了老苏州吃火锅的感觉。

马医科巷的东头对着观前街商业区，已经被改造成现代商业的样子，路过巷子东出口，很可能会忽视这条马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