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程大礼作品
父 亲
程大礼(河南)
我们这里农村有个习俗,做女儿的要在父母六十六岁这年给他们买块肉,不用称重量,一刀下来干脆利落,被称做模(mu)糊肉。据说,吃了模糊肉就迷迷糊糊地过岁月了。父亲,就在去年也吃了这块肉,忽然觉得,他已不再年轻,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
父亲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作为兄妹六人中的长子,肩上的担子自然重了很多,再加上爷爷奶奶的不关照,早早地分了家。父亲净身出户,没有分家里的一点东西,两间破破烂烂的草房是留在我儿时印象里最深的记忆。每当下大雨,水就会顺势灌进屋里,顿时,家里的盆盆罐罐都漂了起来,我们兄妹几个便吓得哇哇大哭。
两年后,我们住上了新房。盖房子的椽子是父亲起早贪黑上山背的,砖是父亲自己烧制的,青色的基瓦是父亲管一个村上的长辈借的。就这样,父亲靠着一副肩膀一双糙手撑起了一个家。
再大点,上了中学,须用麦子换粮票在校吃饭,这时,方知道家里的粮食年年短缺。我们村人口少,土地稀少,并且贫瘠,再加上属于油田区,被油井占去了一部分,地就更少了。没有地,自然打不出粮食,家家户户的粮食都不充裕,而我们家打下的粮食在交完公粮后也所剩无几,还有几个学生上学要换粮票,父母很为粮食的事情犯愁。这时,父亲听到别的村有向外承包土地的,就主动承包了别人的土地。第一年承包土地就遇到了麻烦,那年的整个麦季雨水不断,熟透了的麦子耷拉着脑袋,农人们个个愁容满面,下不了地是在抢种抢收的季节里最让人头疼的事,地里长着的麦子是农人们一年的口粮,雨下不停,稍微熟透点的麦子很容易发霉变质,就是收回了家也下不了口。这点是农民最害怕的。
终于见太阳了,忙碌也就开始了。清晨三四点钟,父亲就把我们从睡梦中喊醒,镰刀已为我们磨了。我们仿佛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困倦的双眼不想睁开,都已经走到地里了还晕着呢。虽然没有粮食吃时也犯愁,但是要让孩子和大人一样起那么早干活心里还是很不情愿的。割麦的那些天里,总感觉一天的时间很长很长,因为从天不亮就下地,往往是割了很久天还是不亮。父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忙一整天从没有听他喊过累。
那一年,我们之所以也加入抢收的行列,是因为家里人手太少,多一人帮忙就多了一份早点收割完的希望。让人无奈的是收割完一块地,还要连忙趟着泥水把麦子从地里背出来装车拉回家,唯恐再下雨把麦子淋在地里。就这样趟泥茬水把麦子收割完拉回家还要垛起来,等天放开后专一打场,十几亩地的收割量对于缺少人手又缺少机器的我们家来说无疑是一次挑战。这样折腾一个麦季下来,母亲要瘦好几斤,父亲累的两胳膊发麻,整夜整夜地睡不踏实,要起来揉甩他的胳膊。
麦子打下来了,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粮食在家里堆起来,我们兄妹几个喜出望外。那些年月里,就连孩子也在为生计发愁,没办法,粮食是农民的天哪,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年代,也唯有粮食能给以农人心灵的慰藉。有了粮食,母亲脸上的愁容慢慢地舒展开,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只有父亲,眉头依然紧锁,表情严肃而坚定。
几年后,我中学毕了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成绩的不理想让我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又是父亲倾其所有为我谋得了出路,给了我重新求学的机会,我才能在现在的工作岗位上工作。
现在,父亲年龄大了,他的孩子们都已成家,并都有了自己的事业,父母也该安享晚年了,不再像30年前缺吃少穿的那个年代,需要他们拼死拼活没日没夜地干了,可他总还惦念着我,惦念着我的家人,还要出去做工,说只要自己还能动得了,就不给我们找麻烦。
我的父亲并不伟大,也不惊天动地,是天下所有平凡父亲中最普通的一员。但是在我心里他是智慧的,他的智慧就在于事情遇到节骨眼上时他的笃定与执着。
一天天老去的父亲哪,我不知道该怎样用笔表达出你人生的点滴。唯愿天下父母都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拥有幸福的晚年。
【作者简介】程大礼,河南驻马店泌阳人,教育工作者。喜欢文学,闲暇时写点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