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紫旦

草  芥

紫  旦

1

一株小草，在封冻的泥层

探出头来

在阳光里

努力寻找自己的影子

远古的遗骨

在脚边颠沛失所

继续，它的叙述

2

午夜，总是黑得

令人窒息

它是一个空巢

我为它添一块砖，再添

一片瓦

笔尖似一把刀，凿去巢茧

那无来由的顽病

和死痂

3

你要保持安静

在我的叙述里，众多苦难的

叙述里

你必须站在高处

请允许我，许诺我

以最后的泪水，和一丝淡淡的笑

贴在冬天的一棵树上

它像游丝

从我的体内一一

抽离出来

原谅我的遗忘，不动声色

4

或者，以叙述的方式

成为我遗骸的一部分

独立在废墟里

从此，没有寒风、冷漠、长霜的夜晚

它是丰盈的

苦难，充实了它的存在

5

我，一直在路上

总是赶不上花开的时间

大地以电闪雷鸣的

方式，命令：

刻不容缓

显然

它有了些许焦急

是的。草芥总是先于阳光

感知大地春暖的消息

必须的努力——

接近。或者背弃

6

在高处，茂密的城堡

萤火是多余的

酒水是多余的

空气在四周充盈着

也是多余的

我愿意为铺天盖地的枫叶

捧出真实

捧出渴望

捧出无端滋长的火焰

7

是的，我就是一草芥

风一吹，就绿色在

大地的缝隙里

镜湖中，金黄的菊花放肆地

笑

死亡，如期而至

8

如期而至的，还有——

风声。雨声。歌吟。

它们在细微处，在水泡泡里

涌动。荡漾

9

雨水焦急，敲打着

瘦骨。在夜里

洗濯行程

洗濯污垢、浮躁和伪装

允许我用嘴唇，和另一片

嘴唇

说出渴望

在叮当响的月光下

我是安静的。我

是轻狂的

10

陌生的光线里，我的生日有了

新的指向

11

我开始仰望，低处

阳光从树隙弱弱地落下来

揉捏在泥土的表层

闭上眼睛，听到它们拥挤的

声响——

必须说出的喜悦

和淡淡的哀怨

12

于是，草芥有了它存在的定义

大地开始献出舞蹈

黑暗指认出夜的主人

我的皇上

13

你看，你看！月亮——

就要升起来了

紫旦，本名钱益飞，1974年出生于浙江嵊州长乐。浙江省作协会员。有诗文见于《诗选刊》《星星》《绿风》《诗潮》《诗江南》等。《剡西》诗刊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