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风舞的诗
绍兴诗人诗歌展示（11）
风舞的诗（2010—2019）
简介：风舞，原名朱国材，70后，浙江省诸暨市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绍兴市作协会员。诗歌作品散见《诗选刊》《星星诗刊》《江南》《星河》《上海诗人》《延河》《浙江作家》《浙江诗人》《羊城晚报》《诗林》《大别山诗刊》等。
诗观：诗歌，是我所需要的一种表达。
思 念
思念就像一只小鹿
总在我的心头吃草
我就让它温顺的徜徉在我的胸前
我所有的叮咛和爱抚
都在心跳之中
都在言语之外
如果你在冰封的北国
就将你的问候呼气成冰
用特快专递邮寄给我
我会拆开晶莹的包裹
让它在南方的水汽中慢慢融化
滴滴嗒嗒
把彼此的思念拉长
如果你在蛮荒的西部
就把怀想种进黄沙
用爱心小心浇灌它嫩绿的枝杈
托明天在东海岸升起的太阳
带给我
霞光之中有我如期的守候
风餐露宿的邮件
喜欢停留在某一条小巷
某一处浅浅的河湾
我就住在湿润的东南
在江枫渔火间温暖地咀嚼
月光下碎银满地的思念
2010.3
珍 珠
恍惚之中
几千年的灵秀凝聚成圆形之身
日月穿梭间
你也在水中悄悄地行
那种西施的国殇与乡愁般的光华
隐隐地从水面一掠而过
树林迷蒙地垂挂在城市的边沿
江水也仿佛已经属于往昔
浣纱的女子早已从江边离去
那些委婉的身影
踏着历史的月光纷纷谢绝
就在这静谧的夜晚
听潺潺的江水和远处传来的歌吹
反复的辗转反侧圆润了你的思绪
无论站着、坐着、躺着
都以为你是同一种姿势
都以为你是同一种心情
我在水光潋滟的江边行走
我看见了你
用一滴注入我青春深处的微笑
破坏了我隐藏已久的安宁和深沉
可你在水的深处
我怎样才能劈水而来
采撷到你
2011.5
野渡无人
在春天的雨丝里
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跃过潮湿的石阶渐渐走近
我看到了满地的芬芳
铺开锦绣的衣裳
晾晒在我爱情的村庄
芳草连天
心手相连的诺言还在唇边
这个朴素的渡口
被爱情装点得风月无边
想要用萨克斯或小提琴
奏出最美妙的浪漫
就苦心经营着这个渡口
我宁愿辛苦一点
在河的对岸为你拉纤
用一船一船的爱意把你包围
不要让潮水洇湿你粉红的裙裾
不要让黄昏的雨水冷却了温暖
黄鹂的鸣叫渐行渐远
曾经是那么忙碌的渡口
为什么荒废了所有的记忆
任野草在心灵的两岸疯长
曾经的优雅小船
载不动思念的沉重
在我将要出发的渡口搁浅
2012.11
那只陶罐
静听水流的声音从梦中飘过
汩汩地流淌在半醒的耳边
历史的沙粒温暖着朴素的身躯
选择半躺
平静而祥和的姿势
给人一些暧昧的遐想
睡着的时候风在腮边轻舞
偶尔有烟尘滚滚扑面而来
金戈铁马像洪流一样斜刺而过
壮怀激烈的声音划破时空
在圆形的腹腔中慢慢跌落
成为一种典雅的收藏
也有醒来，又复睡去
蒙眬中一个蓝花小衣的女子款款而来
曼妙的身段一定是画中的样子
宛若柔荑的手指带有爱情的芳香
轻捻细擦间久违的光亮重新闪烁如金
陶罐 被温柔的女子带走
小巷雨落声声慢
田野的气息弥漫在石板街头
江南的湿润让使你肤滑如脂
在女子的肩头、腰间、手中
清新的水声温情一片
想要跃出满地的芳华
2013.5
安 放
兄弟，我跟你说过
你要亲自负责我肉身的安放
只有你那双粗粝的大手操作
我才能温暖地瞑目
安详地睡熟
你要把我安放在青葱的春山
在映山红开遍的斜坡
我会静听流水潺潺地梳理我的灵魂
让我已经逝去的生命借籍树根
和大地的气息一脉相承
我会攀援那些粗壮的枝杈
轻轻拨开茂密的绿叶
在春天里歌声里
重新细数油菜的花香和桃李的芬芳
我不忍离去
趁我一息尚存
我要回忆一遍所有的美好
像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颤颤站起
依着栅栏思念故乡至爱的亲人
我弥留的意识中一定有鲜花盛开
有我终生相伴的淡淡忧伤飞舞
化开所有的哀怨成为一声善良的结语
请你用清凉的泉水帮我洗净
用一块洁白的布匹把我仔细包裹
我要体面地出席另一个盛会
请把我的竹笛放在手边
把你送我的书籍枕在我的头部
把那个深情女子送我的翠玉放进我的手掌
嘱咐我紧紧地握住
转告她我还爱着她
那么兄弟，跟我道别吧
你打算给我做碑的青石
就横放在地上当我的书桌
我还要继续熟读唐诗宋词
聆听鸟语，呼吸花香，静坐于林
精神的归隐犹如播种
在明年的春天我还会悄悄地复活
2014.6
胶 囊
病痛总是在寻找薄弱的环节
在人们稍有懈怠的时候悄然侵入
而一些粉末状的药
拼命地挖这个属于自己的坟墓
挥汗如雨铁镐声声
偶尔停下的片刻
听到寒夜在周围小声地振颤
如一管长笛吹出悲情的曲调
纷乱的脚步左冲右突
顺着青春的峡谷艰难地行走
看过一遍遍风轻云淡
走过一阵阵花香草软
在开阔之地开始排列有序
雄壮的喘息装填在坟墓之内
密封是为了爆炸
假装安眠的待命中有万箭在弦
辗转流落他乡
风尘仆仆衣衫褴褛而气韵生动
一路辛散祛风清热通窍
广布善意与良效在民间
落脚之处看雪鸟纷飞
划破了天空的灰暗桀桀而行
冬季的彼岸是春天的薄衫
依稀飘渺倚门浅笑
春天稳操胜券不慌不忙
在远处收纳所有的悲欢离合
2015.8
秋 蛇
我选择穿越人生的泥沼
就像这批候鸟要飞去一个避难的所在
天空的衣袖大起大落
指挥着迁徙的生灵排好队伍
这个冬天提前到来
他们仓促起飞
而我失散了我的妹妹，匆忙逃窜
我还没有准备好寒潮来袭
季节喝饱了丰收的酒酿醉醉醺醺臃肿不堪
步履蹒跚的追逐终于体力不支
分成东南西北相继轰然倒下
而我疲惫的身体犹如一节节变形的车厢
逃窜的时候骨骼松散脱节
我总在思考着前一个雨季的风花雪月
回忆在烟雨的阵痛中南上北下地游弋
终结大批蚊子、田鼠、害虫的小资生活
但我不糟蹋庄稼
我对得起农夫
我无需准备过冬的粮食
我选择一种逶迤的姿势渐渐僵硬
像闪电的符号定格在秋天的深处
幻化成泥土的颜色让你爱恨难辨
我不是要死去
如果我死了大地也就死了
我只是一枚嵌进肌肉的银针
闭着眼看冬天的血管缓慢而荒凉
我有一个季节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无关饥饿不知道寒冷那其实就是麻木
要命的是我的思维也同时麻木
很多关于美好的念想无法畅达到我的大脑
半寐的佳境总有太多的遗憾
而我又是一个那么积极的动物
毒牙只是反咬一口的本能存在
是我母亲叮嘱我好好保管的两管针剂
别怪我的牙齿
要像对人类的强大武器那样见怪不怪
我又思念起我那身段优雅的妹妹而泪珠滚滚
不知她是否也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洞穴
但愿通过泥土的脉动能感知彼此安然无恙
如果我躲藏得不够深入
我的身躯会和冰冻一样一折即断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愿意躲回到大地的子宫
但又怕返程的时候错过了春天
最后我说
我是一条深秋的蛇
色彩斑斓身材曼妙心怀美好
2016.11
雨 声
午夜梦醒时
雨点落在耳畔
滴答声浑厚、有力而且规律
像要把这个冬夜凿成一艘船
驶向天亮
我又一次回到故乡
在父亲的呼吸声中安眠
半世的敬畏、抵触、隔阂和距离
像看不清的迷雾环绕我心
时间苍老了，雨声缓慢了
父亲在梦中还照顾着儿女的家园
一世操劳，步履变得迟缓而沉重
在坚韧的雨声中我突然感知了时间的无情
对于父亲，这艘被雨声雕刻的船
驶向的是一个沉重的黄昏
而我们都在另一条船上
总有一天要流泪目送，心如刀绞
雨声渐慢，像是一首音乐的尾声
踩疼我的骨骼和肌肤
我的神思在父亲的床前犹豫徘徊
我想要凝视、叩首、感恩和痛哭
又怕惊醒了他的疲惫、脆弱和苍老
我们像是两块拼图
各自的形状那么奇怪甚至格格不入
昨天我们还在激烈地争吵
此刻，我突然心疼地想起
我从未拥抱过父亲
2017.12
明前茶
三月在水温中寻找一个中意的刻度
推开杯子，换盏，换成蓬勃的季节
清明站在不远处，含笑不语
等纤纤素手采摘
我们在这个节气的门前生火
用泥炉烹制繁花的声息
鸟影铺展，飞花令满城
绿色在时光的罅隙中如此温润
水中乾坤，你是曼舞的芳草
南山钟声，西景绵柳
刀叶解剖开挑剔的目光
同时缝制被酒水移用的味蕾
圆珠或银针，甚至旗枪
从不同的草莽奔袭至此
升腾或下潜在这片安静的水域
心满意足地舒展成
叶片最初的声音
2018.5.
洗 脸
洗脸的时候
总是揉出满眼的星星
为了让亮光持久一点
我找到了瘦削的眉骨摩擦
仿佛那是一个淘汰下来的火花塞
抑或是打火机的气体已经燃尽
电石尚有余烬，在暗夜里等待
嚓嚓的声音携着星光走两步
至少可以照出当下模糊的境况
清凉的水打湿了我的面颊
泪腺像一段废弃的管道
我一直在修正自己的鼻骨
用来传达一种正直的语境
而天生偏移的鼻中隔总是充满弹性
在我失去耐心的时候重新扭曲
我的颧骨被丰富的脂肪覆盖
以至于生活的巴掌无法由表及里
停留在外层的流言像一群无聊的看客
聒噪一段《怅惘》又弃我而去
我得用心洗涤它们留下的涎迹
而我的智齿始终咬着那句接头语
我不愿看到无辜的年轻人被关进索比堡
只能暗示羸弱的群羊双膝跪地
而暗夜散去，曙光初现
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从清水中抬起头来
20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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