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笔记:一场横亘在盛夏与深秋之间的雨
梁东方
一场横亘在盛夏和深秋之间的连阴雨,两三天的连阴雨,就将两个热与冷的季节彻底分隔了开来。
随着变暖的高温趋势越来明显,无春无秋的迹象也越来越夸张,夜里还因为汗水湿了枕头和床单而醒来,过了一两个小时外面的秋雨降落,便冷得需要盖上薄被了。
从四月下旬开始到九月10号(9号的气温还是37度)才结束的高温天气,真要结束了;白露已过,真正是秋天的气温才姗姗来迟。
北方的气温早已经超过了南方,只是降水却越来越像沙漠。古老文明的发源地终究要因为干旱高温,而走向不宜人居的终点。
这便是本地的天气。那种雨落在了地面上的惬意,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初秋、仲秋似乎就要结束了,只剩下了一点点不赶紧抓住就也会溜掉的深秋的影子。
雨落在干涸的大地上,落在没有一丝水分而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落在被剧烈的阳光长期暴晒而裂纹的窗台上,其近于无声的默默节奏是熨平人心的最好诗章。
它重新使人生有所恋,重新让人舒缓与平静。
雨从排水管中集中泄地的声响,在大雨之后的小雨里,依然是最鲜明的雨的声响。这样可以让人以为大雨还在,还有较多的雨水正在浇灌着干渴的人间。
天上淡淡的乌云一团一团地游走着,让人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纯正天空。这样最高气温20度的微凉的气温最让人喜欢,实在不喜欢热,哪怕是冷也比热好。
这场雨后,法桐的叶子一下都有了锈色,硕大的叶子高举在空中,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锈迹斑斑的样子。它们同时带来了通透和高远。
大约是一种槐树,要么就是椿树,这时候结了一串串黄色的籽,黄色的籽实在空中像是花卉一样伸展着,使果实有了花的意味。
银杏落地的叶子像舞台的高光投下的金色影子。这金色的高光中心,自然就是亭亭玉立的银杏树自己。卸掉了一些树叶以后,金黄了一些头发以后,它的身姿更其挺拔轻盈,一点没有老态,还迎来了自己最受人们最瞩目的“青春期”。人们之所以要种银杏,就是因为要看它秋天金黄的叶子的。
这场雨后,杨树叶子已经黄了很多,落地了很多,很多黄黄的杨树叶子落下来,挂在杨树下面的梨树上,杨树下面的松树上,杨树下面的灌木上,那些巨大而金黄的叶子,既是叶子也是花还是果实,一时之间好像让那些树叶都跟着染了杨树金黄的黄叶所映照出来的灿烂的秋色。
时序过快,什么都像是快进镜头一样,盛夏的物象还没有尽,深秋的物象已经接踵而至,让人还来不及感叹就已经有了明天便会一切皆去的冬意。
这样的冬意实际上已经体现在那些早晨起来就骑着电动车进城的人们身上了,他们夸张的厚棉服简直是对两三天前热得人汗流浃背的漫长夏日的反讽。
我们书写季节,因为我们感受到了季节,季节是我们人生的环境,是最原始的也最直接的关怀与被关怀,是在这个时代里我们和大自然的最后一点点联系。所以,即使是下着雨,这样走到周围都是被淋湿了的树木灌木环境里,心里也会一种与周围的万事万物一体的自然而然,有一种宽广而细腻的惬意,无边无际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