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临清∣张昌明：一滴水的叩问（组诗）
一滴水的叩问（组诗）
张昌明
并非说
并非每一次开花都能结果
每一次结果都归于花的承诺
并非每一次高处坠落都有响动
无声无息大多来源于底层
并非每一次落井下石就有回声
封堵井口的闹剧时有发生
并非水滴多年就能石穿
凭一己之力洞彻人间
并非每一根铁棒都能磨成针
好些功夫负了有心人
并非踏石就能留痕
身心失重或一脚蹬空皆有可能
并非雁过就能留名
雁过拔毛在暗处进行
并非石落就能激起浪花朵朵
谁也不敢说
大海此一时风平浪静
彼一时不会澎湃汹涌
一滴水的叩问
你 从何而来
又去往何方
你的源头是否在天上
是否见多识广
海市蜃楼 天方夜谭
可是你的玩伴
你 是咸是淡
大海 大江 大河
可是你的乐园
来去匆匆
你是否还没接近石头
就化为泡影
让水滴石穿成为笑谈
你是否挂在枝头命悬一线
滴落的瞬间
让生命成就一次灿烂
还是留下一次遗憾
你是大海的后生
虽无自报门庭
放眼天下 无一心知肚明
葫芦里装着乾坤与天平
在波澜起伏的水面上
一只葫芦被命运的大手纠缠不休
浮上来 摁下去
摁下去 浮上来
如此循环往复
一双不肯罢休的手
一颗不肯沉下的头
像多年解不开的冤家对头
一边挥起千斤铁拳
专击要害及痛点
一边施展四两薄劲
腾挪躲闪
像一场太极和太极的对决和较量
滚滚浪花领教了力量的巨大
也见证了避其锋芒的机智与圆滑
即便只手遮天
在波浪滔天的水面上
一只葫芦被五花大绑朝死里摁
也照样 一次次失望
小
摁不倒
轻
不认命
身体里 装着乾坤与天平
在岁月的铲刀下滚来滚去
一枚豆子
上天播种人间的
带着土地的余热和芳香
从九百六十平方公里的泥土里滚爬出来
经风雨洗刷 洗却尘土
经烈日晾晒 稀出水分
蜕去脆 薄的外衣
将一身光滑 坚硬和金黄昭示人间
揣着上天和大地的期盼
一头扎进人间的热锅
在岁月的铲刀下滚来滚去
争分夺秒 争先恐后 叮叮咚咚响
像锣鼓飞扬 像泉水流淌
像一粒粒汗珠子滚着太阳和月亮
和锋利的铲刀针尖对麦芒
较量 再较量
在噼噼啪啪的掌声里
上演着滚来滚去
滚去滚来的人间大戏
一生
只为这一幕
张嘴一嚼
嘎嘣脆
香
不再盯着高处不放
当一双目光不再盯着高处不放
人间就少了些寒凉
高高在上的光芒
也暗然失色
一生追随 不能望其的项背
也失去了往日的神秘与份量
误入囧途 进退维谷的脚步
也不再瞻前顾后 犹豫彷徨
疲惫的鸟儿归巢
繁华散尽的落叶归根
支离破碎的流水
此刻也以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路欢唱
奔赴大河 大江
目光之上
悬崖不再是悬崖
峭壁不再是峭壁
头上一缕白云
脚下一方热土
生活的空间
只有土埋到脖颈
才感觉空间也有底线
重压之下才知天之高 地之大
才知一棵小草如何发芽
空间 不空
扣过 敲过 才知大小 轻重
才知嗡嗡嗡 咚咚咚截然不同
大可以装江山 装天下
小可以装犄角旮旯 装柴米油盐酱醋茶
即装风平浪静 也装金戈铁马
能装真 也能装假
空间 有限
大道并非无边
再长的生命也不可能没有终点
生活圆满也长含遗憾
那么多站立 拥挤 喘息
面面相觑
问青蛙
来自泥土
是否还散发着土地的芳香
来自河沟 水塘
是否还保持着雨水的清澈和凉爽
来自井底 是否还念念不忘梦想启航的地方
背井离乡 他乡是否故乡
匿身下水道 桥洞 灌木丛
是否满怀寄人篱下的痛
大庭广众之下 一声不吭
是不是心有余悸 害怕遭滚滚车轮碾压
遭一双双脚步践踏
偶尔在夜深人静
瞪眼 鼓腮 挺胸 呱呱两声
是练习发声 还是怕忘记本性
还是一展往日的一丝血性
一堵墙 挡不住人间浩荡
一堵墙
矗立人间
高 无形
厚 无缝
一个生命
从呱呱坠地一刻起
就开启了和一堵墙打斗的征程
第一声啼哭是进军的号角
第一次微笑是墙基动摇的先兆
第一次站起注定要和墙体一决高低
一个生命越长越高
越长越硬朗的肩膀
足以把一堵墙顶得摇摇晃晃
越来越宽广的心房
足以装下一堵墙的重量
当一个个手挽手 肩膀挽着肩膀
凝聚起推倒墙基的巨大力量
当镰刀和锤头成为洞穿墙体的最佳搭档
一睹墙 形同虚设 挡不住人间浩荡
无非是
无非是一个巨大的巢穴
任一只只蚂蚁 安居乐业
来来往往
将国泰民安的豪情万丈扛在肩上
无非是一条大路
挽着一条条小路
浩浩荡荡
行走在人世上
无非是一条河流
奔涌向前
拽着两岸之上的
一双双脚步
一道道目光
无非是一根粗大的血管
供养着一支支毛细血管
共同支撑起一道道筋骨
一副副脊梁
作者简介
张昌明，山东临清人，基层公务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文汇报》、《大众日报》等报刊及《中诗网》、《中国诗人》微刊等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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