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雨】坑龙王有梧桐树
坑龙王有梧桐树
文 I 西湖雨
每次去农村采风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些村，村口的树，树下的留守老人，或晒着暖阳打着盹，或闲聊些村中大小事。
我对他们既陌生又亲切。陌生是因为我并不熟悉，我不是这个村的人，而亲切感更多来自画家罗中立的作品《父亲》里的父亲形象，土里刨食后一张被太阳晒得有些焦灼满是褶子的脸，一对依然充满希翼的眼睛，以及一双长期劳作后粗糙干裂脱皮的捧着旧瓷碗的大手。
这种亲切感很神奇，我居然想到了稻子收割后堆积在田头的或是码在树丫丫上两头稍尖中间胖鼓鼓的稻秆蓬，看见一蓬一蓬的稻秆蓬仿佛尝到丰收的滋味儿，那是一种糯里带着甜丝丝会黏牙的大白兔奶糖的味道，以及稻秆被点燃煝灰用以肥田时产生的白烟，在苍茫的大地间萦萦绕绕，似断非断。
而总有一个链接点，不管我身在何地，只要一走进旧村古巷就有种别样愁绪缠绕着我，欲罢不能。
进村第一眼就看见这棵梧桐树
梧桐树与我有别样的情怀，不管在和风阵阵的乡间还是在高大上的浙大校园里。
我们走进位于缑城东南面的坑龙王村时，初秋的光正随着被风奏起的旋律在村中那棵梧桐树上跳跃。此刻静坐室内都仿佛感觉袭来一阵舒爽。
依目前县城发展的趋势来看，坑龙王村已然一座城中村，东西南北角已与城连成一片，拆迁是必须的。
起初听村名，说不定又能听到关于龙的一些传说，对于从小听惯故事的我来说都是极吸引人的。村北面岙里村的梅花山上有龙潭，听说龙潭深不见底，可通东海，逢旱季潭水也从不干涸。村的东南面有棋盘山，山上还留有仙人大脚印，更有上神在叠石上着棋传说。据地质学家考证其实整座棋盘山属于花岗岩地貌，人们也曾开采过这里的石材用于建筑工程。反正不管他，山有仙则灵嘛。
而印象中的所谓坑，必然有水花激荡，哗哗作响。眼前的这条坑像一条晒干了的长带鱼，别说龙了。
不过，听村里人说，雨季来时大朵大朵的云会从村的东南面，从山的那头汹涌而来，那云端似有翻滚腾跃的龙在呼风唤雨。一个龙闪，一声炸雷，顷刻那边降下甘霖，这边棋盘山上的水库就满了。
在雨季，两股水以一种非常慷慨的气势注入坑龙王的溪坑里，平日里酥里刮燥的坑一下得了命令似地便开始欢腾起来了，去完成他们的使命，灌溉农田，滋养庄稼，继而向南门外汤汤奔涌而去。
提笔写此文时，以为这个村庄不过百年村史没有什么可值得挖掘的，诚然，村有引领者值得抒写，然白云苍狗，大河奔流不息，只管一路风雨兼程筑起历史丰碑的，又何尝不是那些在地里刨食，在风雨中挣扎着的一息尚存的无名之辈们。而这些先辈们的生活痕迹比传说故事更精彩。
坑龙王村并没有什么原居民，早年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挑担跑江湖者，或战乱年代逃抓壮丁者，拾荒者……如一股股细流从四方汇聚至坑龙王村，他们又似蒲公英的种子，不挑不拣，随风飘散，流浪至此。百年前，这里还是四顾茫茫的田垟畈，于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他们在田埂上搭起临时安身的茅草房石屋。紧挨一起，取暖照应。
土改前缑城人的经济来源大都利用祖上荫德买些田地，租给租户收田租，或者在热闹的街市上开几爿小店以度日。坑龙王紧依缑城，农民便租种起城里地主的田地，用手中的锄头，日复一日，如牛般地使劲耕犁，用上交地主家所剩的余粮养家糊口，赖以生存。
土改后，他们开荒垦山种田地，土里收获什么卖什么。晨曦微启，一肩挑起西瓜、菜头、苞芦柱等农作物，一肩挑起生活的重担，从缑城东牌楼擘门进，至桃源桥春浪桥叫卖······
如今的坑龙王全村150户，373人，外来租房户200户，1500人，耕地面积120亩，水田山林面积1400亩。村民们得益于一些有利条件，有的村民兴办企业开创致富之路。如今私人企业10家，工业总产值5000万元，农业总产值50万元，人均收入1.2万元，集体固定资产300万元，集体年经济收入20万元。
村支书杨元兴先生，从事制造发电机设备。他淡定且自信地告诉我们，尽管这几年国际经济形势不大乐观，但厂里的业务从未间断过，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及，毕竟办企业凭的是靠硬的技术。
当然其他村民也是活络得很。有的做起小生意，有的学做各种手艺，向外跑生活去了。而陪同我们上棋盘山采风的赵佑武先生就是开垦山地种植果树的农场主。我们下山时已是中午饭点，于是他热情邀请我们去他家将就一餐。
我们远远听到一阵犬吠声，再穿过几丛翠竹林便现一幢新舍，主人喝住大黑狗，狗儿匍匐在地，夹着尾巴继续打盹儿。好客的女主人早已煮好了自家种植的香喷喷金灿灿的苞芦柱。
赵先生一家人移居棋盘山多年，屋前屋后都栽植着果树，别看现在光秃秃的枝丫，地底下一定积蓄着力量，待开春了，花绽枝头，蜂飞蝶舞，又将是一翻生机盎然的景象，赵先生看着这些果树向我们介绍的时候，眼里满是憧憬......
村子还没开始拆，时有三轮车、小轿车在村口进进出出。那天去时，恰逢村民在村委会办酒席，鸡鸭鱼肉螃蟹在桌上横行霸道，帮忙的村民们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我们离开村子时，小阳春里夕阳的余晖正暖暖地洒在黑瓦白墙上，也洒在树下老人们的身上，他们在谈笑风生间便有了春风满面的意思。搬迁拆建这些头等大事仿佛与他们无关，一切井然有序，各自安好。
蓝天下
与石房子相偎相依的梧桐树
而村里的那棵梧桐树经过了暴躁的夏天，多愁的秋季，如今初冬了，梧桐树却若无其事，叶片儿郁郁葱葱，在蓝天下肆意地毫不疲乏地诉说着唯一的词“唰······”，伴随着若急若缓的风，像吹过大河两岸一大片一大片的芒草。闭眼细听，眼前顿生一种辽阔感。
种得梧桐定有凤凰来栖
祝福坑龙王！
编辑 / 西湖雨
图片 / 山水尤
审核 / 浩海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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