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在路上【短篇小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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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马 强

07

两条路

事后查了地图才知道，沈城到顺城隔着五十公里的路程，但当时年轻气盛，根本也不觉得远，说走就走，老万查了路边的指示牌，再结合地图，在前面带起了路，而我这个地理学渣，只能跟在后面，不敢发表任何有关路线的个人意见。
“我靠，看来咱俩的方向是对了，前面右拐，就到高速路口了。”老万兴奋的指着头顶绿色的指示牌。
我俩加快脚步，转过路口，果然见到了高速收费口，此刻正下着大雪，收费口的值班人员也都在清除入口的积雪，另外还有几台铲车正陆续开进收费站，进行道路清雪。我俩趁着这档口，偷偷通过收费口，隐秘在黑暗之中。
识别了顺城的方向，我俩小跑着上路，那种感觉，就是好像已经看到了终点在向我们招手，脚下的积雪也随之咯吱咯吱欢快的叫着。
“以后跟哥学着点，要不将来给你辆车，你都不知道开哪去。”老万得意的教训着我。
“我才不开车呢，将来有钱了我雇个司机开车。”
“就你还雇司机？我可听说了，你爸正找人托关系让你去当司机呢。”老万揭了我的伤疤，让我很不舒服。
“你那是道听途说，我要是去当司机，我还跟你学什么电脑，我将来好歹也得是个百万富翁级别的。”我用脚狠狠得踢起了面前的一地积雪，扬起了漫天雪花，吹了我跟老万一身。
“你他妈干嘛呢？”老万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说道“我还真知道一个快速致富的渠道，你要不要去试试？”
“抢劫我可不是那块料了，你自己去吧。”
“谁跟你说去抢劫了，正规的，传销你听说过吗？”
“好像听过吧，从国外引进的吧？”我印象里好像听过，但是又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老万停下脚步，用手指头在地上的积雪上画起了图示，“我大概给你讲一下，所谓传销就是打破传统的商场柜台销售模式，变成一对一的销售模式，然后把柜台的租金节省下来，返还给大家，比如说你现在是我的上线，我通过你购买的产品，每一份都会给你返还20%的现金，然后我的下线，购买我的产品同时，也会按一定比例给你返还现金，你想想，这样一个传递一个下去，等你下面有了一个庞大团队的时候，你就在家待着什么都不要做，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数钱了。”
“还有这好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质疑起来。
“你看，我还能骗你咋地，我老姨现在就在海南那边呢，前几天还给我小舅打电话说这事呢，让他跟他同学几个人一起过去呢，而且传销组织要求挺严格的，人家都是有一个很完整的体系，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要么就是有钱，要么就得有权，像咱们这样普通老百姓，只能等着人家建好了金字塔，我们给他们做地基了。”老万不无遗憾的样子，好像这钱都是白捡一样。
“要不然你跟你老姨说说，这次带咱俩一起去呗。”我一听这钱赚得容易，开始鼓动起来老万。
“你有钱吗？一股就得8888，一份就是五股，每个人最少买一份，才能进去组织，你爸妈能给你这钱吗？”老万起身看着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四万多块钱啊，那肯定没有，这都够我家买一套大房子的了。”
“所以说啊，这有钱人就是越来越有钱，穷人就是越来越穷。”老万说到激动处，使劲的吐了口吐沫。
我俩突然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激情，我越走感觉越冷，刚刚跑动的时候，出了些汗，此刻被冷风一吹，感觉后背似乎冻成了冰。
“我俩跑起来了，不然越走越冷。”我拽了一把老万。
老万甩开我的手说道：“不跑，我都饿了。”
“我靠，你他妈属猪的，刚刚你可吃了两大碗米饭。”我忍不住骂道。
“我俩都走三个多小时了，那点热量早就消耗完了。”
听老万这一提醒，不知不觉都快到半夜11点了，再不加快点脚步，天亮都不一定能走出高速，我俯身握了一个雪团，打在老万身上，转身就跑。
老万莫名其妙的被我打了一下，有些发蒙，见我往前跑，也跟着握了个雪团在后面追着我，嘴里还骂着，不狠狠得打我一下誓不罢休的样子，我见我的目的达到了，也趁他喘息的工夫，再用雪团打他，就这样，我俩差不多跑了一两公里，都跑不动了，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着。
“不行了，我可是跑不动了，你他妈别跑了，我不追你了。”老万不住的咳着，眼看着就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我赶忙上前给他拍了拍后背，其实我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这一停下了，也是倍感疲惫，刚刚出的汗，顿时又化成了冰，腐蚀着我身体里的热量。
老万一边咳嗽，一边强弩着跟我说“哎呀我靠……，要死了……，这他妈也没个车路过，拉一下咱俩，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
“这下大雪呢，高速都封路了，去哪给你找车？”
“这么走下去肯定不行，还没到地方就累死了，就算没累死也冻死了，咱俩得出去，不能走高速了。”老万看着高速的护栏，左右看了看。
“不走高速，咱俩不得走丢啊？”我有点心里不踏实。
老万这时站直了身体说道“怕毛啊？不是有我吗，还能丢了？走，咱俩翻出去。”
高速公路的目的是让车快速行驶，所以除了进出口有高高的铁丝网拦着之外，其余地方对人的限制并不大，翻过齐腰高的护栏，我俩就来到了辅路，按老万的说法，辅路跟高速都是一个方向的，就是岔路口比较多，每次到路口看好指示牌就问题不大。
这辅路跟高速确实没法比，旁边就是菜地，此刻被大雪掩盖，白茫茫的一望无际，幸亏这辅路隔一段距离还有个路灯，虽然灯光很是昏暗，但起码给人以希望，否则真是觉得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要是有个交通工具就好了。”我忍不住叹道。
“刚才失误了，就算不抢那女的钱，把她自行车抢来也行好啊。”老万不无遗憾的样子。
“那都是过去式了，赶紧想想现在咋办吧。”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前面路边隐约能够看到几间平房。
老万也看到了前面的小平房，拉着我快步走过去，小平房靠着田埂，延伸出来的小院靠着街道，小院都是砖混搭建，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形，但此刻这个时间都四下一片黑漆漆的，没有声音。
我跟老万逐个打量这几个小院，终于被我们发现了目标，一辆二八老式自行车停在一个小院门口，我俩眼睛一亮，不约而同的冲上去打算将它骑走，这时才发现，后车轮处被锁锁住。我俩暗骂一声，将车子抬起，远离了小院，这才气喘吁吁的将车子放倒。
“咱得把这锁干开啊！”我长出了一口气。
“你看看周围有什么铁棍子或者硬一点的石头没有。”老万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指挥着我。
四下一片漆黑，我尽量压低了身子，不停地用脚踢起地面上的积雪，希望可以触碰到我所需要的东西。寻了一圈，很是失望，这破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垃圾，好几次踢到被冻的硬邦邦的餐厨垃圾，真搞不懂就这么几户人家，怎么就能制造出来这么多的垃圾。
最终我找到几块冰凉坚硬的石头，老万运气不错，不知道从来捡来一节锈迹斑斑的铁筋，有了工具，我俩就开始干活，老万将铁筋塞进车锁与车轮的铁条间隙，实际一撬，嘎嘣一声，车轮与轮毂之间的铁条断了一根，老万大骂一句，又换了一个方向，这次用我刚刚捡来的石头垫在铁筋下面，用脚使劲踩下去，没有想到的是，车锁纹丝不动，铁筋反而产生了一定弧度。
“我靠，这他妈锁头也太结实了吧。”老万一脸诧异的看着手里的铁筋。
“要不然给砸开吧。”我拿起地上的石头，说话工夫，就砸了下去。咣当一声，石头跟钢铁敲击的声音传出了，车锁完好无损，接着我又反复几次砸下去，这下车锁没有被砸开，声音却是惊动了附近看家护院的狗，狗叫之声此起彼伏的叫了出来，顿时我感觉身上一阵躁动，也不去管自行车了，抬腿就跑，老万跟在我身后，我俩胆战心惊的再跑出一大段距离，完全听不到声音之后，这才停了下来，老万更是直接坐到了路边的雪堆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太特么太吓人了。”我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行了，我要死了，咱俩得想办法搭车回去。”老万很是沮丧。
“咱俩也没钱，谁能拉我们回去？”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很担心我们坐了霸王车，到地方被人痛打一顿。
“你要坚信，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老万挣扎的站了起来，继续说道：“看准方向，只要是从沈城方向来的，基本上都是去顺城的，万一有个能够拉上我们的，就相当于我们到家了”。
按照老万的意思，我俩都站在路边的路灯下，就准备开始拦车。虽然内心挺忐忑，但这次心中并没有作恶的想法，所以也就很坦荡，还是挺期待遇到一位好心人的。
一束刺眼的光照射来，由远及近，是一辆大货车，我还没有反应，就见老万已经伸手去拦，我也往路中走了两步，跟着挥手拦车。
大货车喇叭猛响，吓了我俩往边上紧躲，紧接着大货车轰鸣着跟我俩的身体擦肩而过，脚下传来一阵晃动，身上沾满了被大货车溅起的积雪混合着车上散落的沙土。
“我靠，这是要撞死我们啊。”我摸着我的小心脏，紧张的看着老万。
“x他妈的，他着急去投胎，没事，别怕。”老万故作镇定的安慰我道。
“这大货车司机都不要命，平时我见他们过红绿灯也都不踩刹车，咱们还是不要拦大货车了。”经过了刚刚一幕，我是真有点怕了。
“对，咱俩拦小车，小车撞一下也没事，这地上雪还这么厚，说不定还能赚点钱呢。”老万一脸坏笑的样子。
“你就别做梦了，现在能有人拉咱俩回去就不错，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再耗下去，天都亮了。”我现在是急迫的想回家，想念我的硬板床。
“咱俩这回得配合一下，不能太冒失了，得装可怜。”
我见老万说道好像有点道理，问道：“怎么装？”
老万解释道“看到车过来，你就躺在地上装晕，然后我去拦车。”
“我靠，你想弄死我吧，这么冷的天，你让我躺地上，你咋不躺呢？”
“你要是觉得你能拦下来车，那我躺下也没问题，就怕人家不理你，我还在地上白白挨冻。”老万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一点不担心我跟他对换角色。
“那你咋知道你肯定能拦下来呢？”我还是不依不饶的质问他。
“这就是天赋，我不觉得我很有表演天赋吗？”老万的这句话确实说的没错，在学校那会坑蒙拐骗他是样样精通，在这一点上我对他是甘拜下风。
就这样，我俩研究好对策，由我躺在地上，他去拦车，至于说什么，跟我也没啥关系，我也就懒得问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车来。

08

好心人

再次靠近我们的是一辆白色的轿车，这次我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不再往路中间去了，我不管老万怎么说，都只是躺在路边做做样子，这生命只有一次，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车碾压成肉饼。
在老万拼命挥舞双手的情况下，车子还是停了下来，副驾驶车窗缓缓摇下来一条缝隙，看到了里面是个年轻女人。女人有些紧张的看着老万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老万的脸爬在车窗边略显沮丧的说道：“你好，我们是顺城人，我爸爸病危住院了，我跟弟弟没赶上回顺城的车，天太冷了，我弟弟他身体不好，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带我们一段吧。”
年轻女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对不起，我是外地的，不太认路，你们等后面的车吧，对不起了。”话刚说完就关上了玻璃，迅速的踩油门离开。
我正幻想着女人车上的芬芳，似乎鼻尖正在流淌着温暖的气息，然而这一切都被汽车的马达声毁灭，一股车尾气入鼻，我瞬间爬了起来，对着小轿车的车尾灯大骂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靠，这人，看着挺漂亮，怎么内心如此冷酷无情。”老万有些遗憾，跟我一样，他的第一感觉也是女人会答应让我们上车的。
“你先别说他，你刚才说什么你爸病危，我靠，你这瞎话说的，真是够了。”我有些无奈的看着老万。
“你懂个鸡巴，这样才能感动别人，再说了，我爸跟我妈离婚这么多年从来没关心过我，我巴不得他病危呢。”老万眼睛里隐隐的有种怨毒的神色。
正说话工夫，远处又闪着车灯，我一把拉住老万的胳膊说道“这次你躺下，你看我的。”
老万还想再说什么，见车子已经由远及近，没办法，只能躺在路边，看着我去伸手拦车。
小轿车马上到了近前才踩下刹车，由于路滑，小轿车也是差一点失去了控制，在路边上滑行了好远，才横着停了下来。
我马上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想要陪笑着道歉先。
然而我想错了，现实是残酷的，车上下来俩醉醺醺的大哥，我顿时停住了迈上前的脚步，浑身冒着凉意。这俩大哥也不含糊，指着我就开骂：“X你妈，找死啊？”
我只感觉肚子传来一股巨大的撞击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紧接着，一阵叫骂声传来，然后就是无数只脚踢在我的身体上，我只能拼命护住脑袋，本能的蜷缩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万将我扶了起来，帮我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和脚印。我有些惶恐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这才慢慢冷静了起来。
“你没事吧？”老万打量着我。
“我靠，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咋完全没印象了呢？”我还能感觉到身体某一个地方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们走了，看来是喝多了，X他妈的，禽兽不如的东西。”老万吐了口吐沫，替我骂了一句。
“我刚才挨打的时候，你就躺在地上装死？”我突然有所感悟。
“那不是咱俩商量好的嘛，我只是进入角色了而已。”老万有些不好意思的辩解道。
“你妈，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我忍不住感叹道。
揉了揉刚刚被踢的部位，幸亏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不然肯定受伤不轻，现在虽然没啥大事，但内心却是无比委屈，无缘无故的挨了一顿打，还无处说理，我坐在路边做着自我安慰调整心态。
老万自知理亏，也不敢打扰我，站在一边，盯着远处的车灯，几次想跟我说话，却都是话到嘴巴，又都咽了回去，我假装没看到，也不说话，跟他生着闷气。
过了许久，又冷又饿，内心的倔强也慢慢耗尽，我终于忍不住用手握了个雪团打在他腿上，说道“怎么着，咱俩就这么耗下去啊？”
“你没事了吧，要不然还是我拦车吧？”老万谨慎的看着我。
我没搭理他，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车灯。
是一辆出租车，见到老万招手之后，停在了路边，此刻我已经瘫到在路边，眯着眼睛看着车里的动静，隐约的看到车后座好像是一个妇女抱着孩子。
老万一脸哭丧的说道：“大哥，求求你们带我们一段吧，我爸病危，我跟弟弟没赶上回顺城的车，天太冷了，我弟弟他身体不好，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们带我们一段吧……”
司机却不为所动，摆了摆手，“对不起，我拉着人呢，你们等下一辆车吧。”
老万可怜兮兮的看看后座的妇女，“帮帮忙吧……”
后座的妇女有所不忍，在司机挂档起步的时候犹豫的说道“师傅，看他们挺可怜的，要不然带上他们啊？”
司机娴熟的挂档起步，轰了一脚油门，嘴里不屑的说道“他们根本就不是搭车的，一看就是抢劫的，我跟你说，就这在条路上，今年都死了三个司机了。”
这一次可能是我们最接近上车的一次了，看着出租车的离去，我跟老万不由得万念俱灰，好人难遇啊，如果换做是我在车上，不知道结局是不是一个样子呢？我暗自嘀咕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很久，路过的车辆也是越来越少，没有一辆车愿意搭乘我们，我感觉自己僵硬的就像块石头，嘴巴都很难张开，两只脚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
突然老万身体一晃，倒了下去，我想要上前去扶他，却也差一点摔倒，我吃力的坐了下来，将他上半身扳了起来。
“老万，老万，你怎么了？说话？”我不停的晃动老万的身体。
老万缓缓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让我睡一会吧，我坚持不住了。”
“你疯了，你想死啊你？”
“别喊我，让我睡一会吧。”
说完这句话老万就没了声音，任由我怎么晃动，也没有了反应，我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我很担心老万就这样死去，明明早上来的时候还都有说有笑，心怀梦想的，怎么晚上回去就变成这样了，而且我现在也很担心我自己的状况，我也是随时就要倒下的感觉。
突然我想到了报警，有困难找警察，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我急忙从老万的身上，找到了他老舅的手机，晚上那会，因为没电他就把手机关机了，但我知道，这种手机关机之后一段时间，再打开应该还会有点电的，于是我重新开机之后，就看到了电量不足的报警提示，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拨出了110，我紧张的等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当听到了“喂，您好”之后，我很礼貌的说道“您好……”等我再继续说的时候，我就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再看手机，此刻已经自动关机了。这一刻，我绝望了，我突然很想我妈妈。
“喂，小伙子，你们怎么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但我并没有理他，因为在我听来，那声音很遥远，并不在我耳边。
我又感觉到身体一阵晃动，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老人，或者说他没有很老，只是脸上的皱纹很多，此刻他正一脸关心的看着我。
我看到了他身后的马车，似乎一下子遇到了救星，我赶忙用已经冻得很不利索的嘴，磕磕绊绊的对他说道：“大爷，求求你带我们一段吧，我爸病危了，我跟哥哥没赶上回顺城的车，天太冷了，我哥他身体不好，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带我们一段吧。”
不知不觉，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快上车，小伙子别着急，我送你们。”老人先将老万弄上了马车，紧接着将我也给扶上了车，我的两条腿已经不听指挥了，全靠老人帮忙。车上是老人拉去城里要卖的菜，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此刻我跟老万都被棉被裹了起来，我将头都埋进了被了，也顾不得被子里面的各种味道，此刻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寒风没有了，倦意马上侵袭了我的大脑，我沉沉的睡去。

09

醒 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从被里钻出来，就看到了老万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我，老人佝偻着后背坐在车头赶车。我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一夜，经历了生死，让我受到了很大触动，原来这个世界，跟我自以为的世界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我靠，你拦了一辆马车！真牛逼。”老万惊讶的看着我。
“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一命。”我也是随后口说道。
老人听到了我们说话，回过头来告诉我们“小伙子，别着急，前面就到你们顺城地界了，这个点已经有小公共汽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坐车回去了。”
“大爷，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我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谢着，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感激之情。
“小伙子，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回去好好照顾你爸爸，一看你们俩就是孝顺的孩子，不容易啊。”老人用饱含亲切的目光看着我跟老万。
想不到如此一个劣质的瞎话，竟真的骗到了这个善良的老人，我有心想去跟他解释，但是却不知如何才能说出口。想到我已经快满18岁了，心智却没能坚守住应有的简单和善良，老人给我的人生上了浓重的一课。
下了车，不远处就是小公共车站，我跟老万站在老人面前，“大爷，您能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很想感谢一下您？”
老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感谢我什么？都是举手之劳，放心吧，我生活的很好。”
老人掉转马车，甩开了鞭子，马车动了起来，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不由自主的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突然，我感到有人使劲推了我一下，让我从回忆中醒来，老万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对我说道，“我们已经到达顺城界了。”
我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走下了车，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之后，看着沈城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

作者简介

马强，辽宁抚顺人，1978年11月生日。从小酷爱文学，爱好写作，现从事影视行业，参与电影编剧十余部，著有短篇小说《在路上》《一棵梨树》，长篇小说《背向而驰》《回到未来当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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