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书》201、拣豆子

一位出家修道的女士，给我和澄源寄来了各种豆子和茶叶。有黑豆、白豆、白扁豆、黄豆，还有薏米。

在茶叶上，她亲自题写了文字。

琴有松风听古韵，

茶无心念起真香。

赠姐姐

她称呼澄源为姐姐。

等茶千变味，

忘我一归禅。

赠陈老师

好有意境。

夏天，粮食很容易生虫，今天天气好，粮食需要晒一下。薏米和黄豆里生虫了，其他都豆子都好。

黄豆最多，我摊在小区院子里被太阳晒热的红砖地上，里面的黑虫子出来了，大都飞走了。

豆子中唯有黄豆有点霉变。

晒了一小时，我开始拣豆子，把好的拣出来，坏的也拣出来。坏的，是虫蛀了的，霉变了的，我扔到树根下，想让豆子做树的肥料，会是上好的肥料。在农村时，假如家里没有化肥，会把大豆磨成面，当肥料撒地里。大豆植物蛋白多，是上好的天然肥料。

我耐心地拣了一小时还未拣完，便对澄源说，这豆子可能不好吃了，明年当肥料用吧，用来种花，种韭菜。

澄源说，“再说吧。”

一会儿，楼上的邻居过来了，是比我年纪大的老人，对我说，“你拣出来的坏豆子不要乱扔，放一边，你忙完后，我用扫把扫了，泡开做花肥。”他的花盆就在院子里，指了指。

我说“好”。他转身走后，我看着还未拣完的黄豆，对澄源说：“余下的，不拣了，全给叔叔做花肥吧。”澄源很乐意。正好，叔叔的爱人在院里银杏树下乘凉，澄源过去跟她说话。

我干过农活，知道豆子脱粒后先要挑拣，农民会用笸箩旋转、簸箕煽动，颗粒饱满的自然和不饱满的分离了。品相不好的，挑出来喂猪。好的留着做豆腐，或者出售给豆腐坊。

朋友的黄豆没在脱粒时分拣，当时没有晒干，所以生虫了，霉变了，她还未发现。可能朋友不是很会干农活。

好好的豆子里，能在某个时间，比如夏天，会“无中生有”地生出一群虫儿来，还是会飞的虫儿。虫儿是从豆子的心里生出来的。生命的神奇可见一斑。科学上的道理是什么？我讲不清楚，佛经上称之为“化生”，变化而生。

突然想起那句很妙的歌词：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世间事物，都有因缘。在江南的土地上朋友种了豆子，她把劳动成果跟我分享。只是不巧，豆子有一部分虫吃了，霉变了，我用来做花肥，楼上人家用来做花肥，物尽其用，绝无浪费。

朋友的豆子，一部分会被我和澄源食用，比如黑豆、白豆。朋友很细心，还在袋子里加了折纸条，写了豆子的名称和吃法。

这黄豆的旅行和归宿仿佛一个人的命运。

即便女娲补天，也有弃而不用的石头。可那女娲弃而不用的石头还是变成了通灵宝玉，变成了贾宝玉的命根子，来到了人间，最终却是：“磨出光明，修成圆觉。”这八字足以说明《红楼梦》的宗教真意了。

世间万物，各有其数，各有其用，各有其归，恰好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