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五月槐花开. —— 采一串槐花做新娘》 作者:董莉田 诵读:高建平
第456期
【原创】
五月槐花开
—— 采一串槐花做新娘
作者:董莉田
诵读:高建平
五月花开,最撩人的莫过于那长疯了的却又是极端庄的槐花。
说它长疯了,是因为它的香气。无论是庭院,还是田野,几米开外,甚至十几米、几十米之外,就能嗅到它带着甜味的香气,细细的,却是浓浓的,直往你心里钻,勾引得你去寻找、却观看、去欣赏。说它极端庄,是因为它不像梧桐花那般随着枝桠的婀娜而争着向上、争着张扬;也不像牵牛花般地铺开绚丽的色彩、吹足了喇叭淋漓尽致地绽放。
槐花盛开,开得静默。它们从未有一朵或一串游离了群体而独立枝头。它们轻轻地抿着嘴、含着笑,两瓣一组,三瓣一窝地簇拥着、牵扯着,悬于纤细的茎脉上,又错落有致的低垂下来,像是少女耳间的银坠简约而温情。
槐花盛开,开得浪漫。满树密密匝匝、层层叠叠,花的乳白和叶的翠绿揉在一起,让你的眼里、你的心里闪着白的星、绿的星。远远望去,像是一顶撒满小碎花的帐篷,让你猜想着如此浪漫的蜗居里该住着怎样清秀的主人;而置身树下,又仿佛被一把硕大的浸满香气的素色花伞所笼罩,使劲地寻找,方能看到些许的太阳的光亮。
爱槐花,是因为槐花留给童年的那份甜蜜、那份期待。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老百姓的日子的标志就是贫穷,而且越穷越光荣。春节刚过,诱人的美食都成了遥远的记忆,贪吃的孩子们为了能吃到丁点的美味,不得不佯装生病来换取可怜的甜蜜——多半是母亲瞒着父亲偷偷掀开装白糖的罐子,用小小的勺子挖出一点,送到孩子的嘴里,算是对“病号”的照顾。一次两次或许奏效,但次数的递增便招来了父亲的疑惑,于是,在父亲的呵斥声中,白糖罐子被母亲死死地封了口,吃不得,偷不得,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于是,贪吃的孩子们便把心挂在了还在睡梦中的槐树身上,而且一遍遍地问:什么时候槐树才开花,什么时候才能尝到白糖一样甜的味道。父母说:等五月吧,槐花开得迟。孩子们掐着手指头算啊、盼啊,好不容易熬到了五月,隐隐地闻到了丝丝的花香,兴冲冲地拿了带有钩子的长长的竹竿去采摘,父母又道:还没响过雷呢,再等等。村子里有一种说法,第一声春雷响过之后,才能吃槐花,不然会中毒。至今也没有弄明白其中的道理,反正是在父母一遍遍的“怕中毒”的叮咛声中,继续焦灼地等待着那隆隆的雷声。
春雷终于乍响。伙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把一棵棵槐树团团包围,男孩子蹭蹭窜上树杈,一串串地掐下,又一串串地扔到树下女孩子的竹篮里、衣襟里。竹篮满满的、衣襟满满的,笑声也满满的。于是,男孩女孩席地而坐,抓起一串串槐花塞到嘴里,满嘴流蜜、满心流蜜、满世界流蜜,日子一下子浸到了蜜罐里。
吃饱了,甜够了,于是把剩下的槐花扎成花环,戴到最漂亮的女孩头上,说她是槐花仙子,是槐树的新娘……
儿时的我不丑,但很黑,所以,从未做过这幸福的新娘……
爱槐花,还因为槐花留给童年的那道风景、那份美丽。
槐花累了,槐花老了,但香气还在。微风吹过、细雨飘过,满树憔悴的花朵似一个个乳白的精灵纷纷洒落,一朵接一朵、一瓣跟一瓣,细细的、密密的,像是风中的花雨,像是雨中的花风,像是一幅流动的槐花的云锦弥漫于天地之间……
儿时的我们从未走出过山村,也不知道什么是风景、什么叫画卷,于是,这道槐花雨或槐花风就这样以绝对的华丽和浪漫刻到了心中,醉醉的、美美的……
在一年年的槐花香里,我长大了。也许这就叫缘分吧——出嫁的那天,洋洋洒洒、弥天漫地的雪花带着温情、裹着记忆落满了我的嫁衣,那情景恰似儿时的那幅槐花飞落的画卷。在这雪槐花怒放的世界里,爱人牵着我的手,我牵着儿时的憧憬做了幸福的新娘……
日子在指缝里悄无声息地溜走。没有了如花的岁月,没有了如画的生活,但我依然爱花!
爱槐花,爱它开得质朴、落得妩媚……
儿时,魂牵梦绕地想做一次戴花环的槐树的新娘,而今,想采一串槐花做自己的新娘,让自己的日子天天醉、夜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