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上青云 | 常燕

作者

送我上青云

常燕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出自曹雪芹的《临江仙》。这首词是《红楼梦》中薛宝钗所作。
有人认为这是宝钗得意洋洋之作,暗示她最终跨过黛玉成了宝二奶奶。有人认为这是宝钗以诗明志,希望自己进宫一展宏图。“好风”暗指贾家的庞大势力,可以助她进宫直上青云。
记得幼时读《红楼》,最喜欢的是宝钗。她温柔、和善,做事周全,为人体贴,连黛玉那样小心眼的人都夸她“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年岁渐长,《红楼》翻烂了几本,却愈发喜欢善妒敏感的林黛玉。她纯粹、真性情、干净,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小性子、她心里所想、嘴里所说、眼中所示,都只为一人,从不曾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蒋勋说她是大观园里活得最明白的人,所以才从不讲场面话,爱恨从不掩饰。
宝玉深知她的痴,所以他即便被骗婚娶了宝钗,仍旧为黛玉痴傻余生。从某种意义上,我觉得黛玉才是真正的赢家。宝钗进宫未成,在众人的协助下退而求其次嫁了宝玉,最后却落得个孤寡余生的下场。
众生颠倒,黑白不分。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所以才有“难得糊涂”之无奈自嘲之词。试问,人生短暂,谁又想真的糊涂呢?
电影《送我上青云》是我看的为数不多的直剖女性生理欲望与心理慰藉的国产片。
很小众,很大气。
姚晨饰演的女主角盛男,是一名记者。
她从小目睹并体会了父母糟心的婚姻和对家庭的不负责任,爸爸出轨10年,小三是她带回家的同班同学。
妈妈50多岁了,却仍旧是个不愿意长大的“少女”,穿粉色衣服,说话嗲声嗲气。用盛男的话说,她爸爸娶她妈妈的原因只是因为当年她年轻漂亮,且够蠢。
就是这样一个潇洒通透、深谙人性、甚至最大的愿望是做一名战地记者的女性,面对突如其来的卵巢癌,她也很依然彷徨很恐惧,也有很多的不甘心不服气。
直面死亡她才释放了对欲望真实的好奇和渴求,无论对亲情还是爱情,她要开始重新思考了。
首要任务是活下去,所以她要筹钱。
尽管她有个当老板的爹,可他没等她开口,却先想要问她要钱来填补公司亏空。事实上他面对即将破产的境遇,心里首先想的是他的情人而非家人。
没办法,她接受了好友四毛的建议,为之前被她曝光的企业家李平干活,替他父亲写自传。
人生就是如此残酷,你越恶心的,好不容易吐干净的东西,最后却不得不再重新吃回去。绕着圈也得回来摧毁你的底线,甚至拿你的命威胁你。
生死抉择,鞭笞人性。
我看到她站在窗前狠狠的抽完那一根烟。心想:坏了,她怕是要妥协。
原生家庭造了她独立坚强、敢爱敢恨的性格。明明等着30万的救命钱做手术,可面对雇主李平的羞辱与不屑,依然又酷又飒的拿希特勒的生理缺陷怼了回去。
那一刻只想竖一大拇指:社会我男姐,人狠话不多。
妈妈埋怨她,得了病竟然不告诉她,她的压抑和憋屈才彻底喷涌而出。
她习惯了独自一人面对这个真相颠倒、疯子放火的世界,一个人去医院被告知患癌、一个人去采访写稿凑钱治病,一个人最后带着对自己灵魂绽放的笑容被推进手术室。
邂逅的才子,亲密的家人,熟悉的同事,他们都在她的身边,却又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参与她的生活。那种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看病、一个人面对种种的长期压抑彻底迸发了。
她喊到:“有你这样的妈吗?我从小生病都是我的错啊?我生病就是浪费你们时间,耽误你们赚钱!”
她一直记得自己10岁时随爸妈一起坐飞机,一上飞机她因为晕机就吐了一身,隔壁座的人嫌弃她,连爸妈也嫌弃她,一直在埋怨她丢人。
“天底下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你配当妈吗?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敢吗?因为我觉得这又是我的错,我想做正确的事情。我觉得我这些年白活了,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不让你们失望,我那么努力,还是要死。我白活了。”
这几句几近哽咽的哭诉,让我瞬间泪目。
多少人,夜深人静时想过这一生白活了。可什么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不白活?
影片中,渴望成功而不惜丢掉尊严、匍匐在有钱人脚下的四毛,靠裙带关系而从不被包括妻子在内的有钱人正眼瞧一眼的刘光明,他们都想借“好风”扶摇直上,可最后只能是个笑话。
影片最后,曾踹了盛男一脚的疯子冲她说:“我爱你”。那一刻,我恍然。
那疯子不就是我们真正的现实生活吗?你永远想不到他会在何时给你狠狠地来那么一脚,可有时候他也是真的爱你。
终其一生,“好风”只能是我们自己,最终这个来去匆匆的洒脱的自己。
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有爱与被爱的权力、能愤怒也能宽恕、能豁达也有渴望,那样的人生才算不白活一回吧。

作者简介

常燕 鹿邑县老君台中学教师  周口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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