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文 | 白丁文盲

大二的时候，因为过度消费，我遭遇了严重的经济危机。

我问一个朋友，有没有适合我的兼职，通过什么途径去获得这份工作。当谈到学校的外卖行业时，他鄙夷的笑笑，“作家的手，怎么能用来送外卖？”在很多一晃而过的想法里，我抓住了赞同的那一个。是啊，我怎么能为了金钱而变得如此卑微？后来越来越多的想法跑出来，诸如“我的清高感从何而来？”“我算是作家么？”“这是潦倒，不是贫困”之类。

金钱到底还是说服了我自己。

时至大三，我已经身兼多职。包括送外卖，收银，帮人做ppt等等。

不同的职位，就处在不同的圈子里。除了暗恋中的男女，没有人愿花费精力去更多的了解谁，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赚取生活费的上进学生。

但这种上进，到底还是卑微的。

有一回下大雨，餐厅里的外卖单已经渐渐增多，我踌躇着等雨变小一点儿。老板娘自然不能容忍这种情况，毫不留情面的跟我说，“外卖是你家开的？待会儿客户催单了！”除了强忍住情绪之外，我反而还要凑过去一个笑脸，毕恭毕敬的说马上就送。

我从未想过，一个窃以为清高的人，尽也会有如此戏谑的一幕。

而多少人，正在通过这一幕幕来拼凑出自己未来想要的模样。

为了争取到最大的容纳量，学校在建学生公寓时进行了极度夸张的压缩，两排宿舍门口相对，留一条过道横行穿过。因为无法采光，这里长年都是昏暗的，只有在过道尽头，有一片白蒙蒙的光线。

每每在楼道中跑前顾后，给慵懒的学生送上晚餐的时候，看着那片光线一点点消失掉，我总会想，我能够抓住的还有多少。

在我失去年轻的活力，失去不可一世的狂傲之前，我所贪恋的东西，还能再得到多少？

我不曾想过，写文章竟也会变成一件急功近利的事情。

那些在深夜里狂奔的人，都害怕得不偿失这个字眼。

我觉得，淡泊名利是老者们愚弄人的把戏。我无名无利，拿什么来淡呢？按这人间的法则，或许只有当我名利双收之后，某天突然大悟，看清了尘世的复杂与险恶，才得以淡化掉压在我灵魂之上的名和利吧。然后像他们一样，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觉得我算是有才华的人，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

有人喜欢嘲笑我，多笑点便是。

有人看不起我，继续贬低我便是。

我本身就没多少尊严，非议或落井下石，于我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反正已经一无所有，再来个一无是处又怎样。我只怕自己一无所知，装逼又装得不像，最后倒反过来装自己。我从不愿轻易谈论人生，三十岁之前的价值观都是易碎的。谁能预知自己后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而立之前，我的心中住着一只洪荒猛兽，它贪恋着世间一切，以年轻果腹。我拿自己，一口一口喂大它。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