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1原道训诗解6循天纯朴随人俗交
题文诗:
所谓天者,纯粹朴素,质直皓白,未始有与,
襍糅者也.所谓人者,偶自智故,曲巧伪诈,
俯仰于世,与俗交者.故牛天然,岐蹄戴角,
马被髦而,全足者也;人络马口,穿牛之鼻.
循天者与,道游者也;随人者与,俗交者也.
夫井鱼不,可与语大,拘于隘也;夏虫不亦,
可与语寒,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与语至道,
由拘于俗,束于教也.故圣人不,以人滑天,
以欲乱情,不谋而当,不言而信,不虑而得,
不为而成,精通灵府,真情能与,造化为伍.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所好,反自为祸.
故好事者,未尝不中,而争利者,未尝不穷.
昔共工力,触不周山,地东南倾,与高辛争,
遂潜于渊,宗族残灭,继嗣绝祀.由此观之,
得在于时,不在于争;治在于道,不在于圣.
土处低下,不在高故,安而不危;水往下流,
不争先故,疾而不迟.舜耕历山,期年田者,
争处墝埆,而以封壤,肥饶相让;钓于河滨,
期年渔者,争处湍濑,而以曲隈,深潭相予.
【原文】
所谓天者,纯粹朴素,质直皓白,未始有与襍糅者也。所谓人者,偶<目差>智故,曲巧伪诈,所以俯仰于世人而与俗交者也。故牛岐蹄而戴角,马被髦而全足者,天也;络马之口,穿牛之鼻者,人也。循天者,与道游者也;随人者,与俗交者也。夫井鱼不可与语大,拘于隘也;夏虫不可与语寒,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与语至道,拘于俗、束于教也。故圣人不以人滑天,不以欲乱情,不谋而当,不言而信,不虑而得,不为而成,精通于灵府,与造化者为人。
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是故好事者未尝不中,争利者未尝不穷也。昔共工之力,触不周之山,使地东南倾。与高辛争为帝,遂潜于渊,宗族残灭,继嗣绝祀。越王翳逃山穴,越人熏而出之,遂不得已。由此观之,得在时,不在争;治在道,不在圣。土处下,不在高,故安而不危;水下流,不争先,故疾而不迟。昔舜耕于历山,期年而田者争处墝埆,以封壤肥饶相让;钓于河滨,期年而渔者争处湍濑,以曲隈深潭相予。
【译文】
所谓“天然”,是指纯粹朴素,质真洁白,没有掺入杂质。所谓“人为”,是指参差不正,虚伪奸诈,以此曲意逢迎与世交往。所以牛蹄分趾而头上长角,马蹄完整而颈上生鬃,这就是“天然”;而用马笼头络着马嘴,用绳子穿过牛鼻,这就是“人为”。遵循天然就必然与“道”遨游;顺从“人为”就必定与世俗交往。那井中小鱼,无法与它谈论大海,是由于它受环境的局限;生活在夏季的虫,无法与它谈论寒冬,是因为它受季节的限制;寡闻少见的书生,无法与他谈论大道,是由于他受习俗、教义的束缚。所以,圣人是不会以“人为”的事去干扰“天然”,不以欲念去扰乱本性;不用谋划就能将事处理得当,不必信誓旦旦就能显现信用,不必思虑就能得心应手,不必大动干戈就能大功告成;这是因为他精气与心灵融会贯通,和大道日夜相伴。
善于游泳的人容易淹死,善于骑马的人常会落马摔伤,他们各因自己的爱好特长而招致灾祸。所以放纵情欲的人没有不伤损自身的,争名夺利的人没有不穷困潦倒的。以前共工力大无比,一怒之下头撞不周山,使大地往东南倾斜,起因是与高辛氏争夺帝位,结果变成异物潜入深渊中,他的宗族也因此灭绝,后代死尽。越王翳为太子时,不愿继承王位而躲进山洞,但越国人用火将他熏出来,终于被迫为王。由此看来,有所得取决于时势,而不取决于争夺,治理天下取决于合道,而不取决于圣明。土处低而不争高,反而安全没有危险;水下流而不争先,反而迅流没有迟滞。
过去舜在历山亲自耕种,一年后,耕田者都争着要耕贫瘠的土地而把肥沃的土地让给他人。舜在江边钓鱼,一年后,渔民都争着要在水浅流急的地方打鱼而将河湾深潭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