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者 | 心灵的舞者:为自己点亮一盏灯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心灵的舞者 / 图:堆糖
冬日的白昼越来越吝啬,加之阴雨天气,更是早早收场。才傍晚六点,整个小城便浸在了夜色中。风也一改前些日子的温存,呼啸着在行道树上肆意妄为,只有街灯睁着空洞的大眼睛,没有丝毫表情。我缩紧身子,想用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来保护自己。“一九二九不出手”,还未到时候,把双手藏进口袋却成了此时自救的良药……
一个人一首歌,蓝牙里传来伤感的风花雪月——那是别人的故事。漫无目的,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岑山水库。坝顶上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一个人,夜静得有些可怕。站在坝顶,风越来越张狂,我的心却倏忽静了下来,索性盘腿坐下,凝视这一片静谧深远的黑暗——天空暗沉沉,匮乏得如同一块灰黑的旧棉布,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岑山不甚清晰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稀可辨,仿似隔着青纱侧身倚卧的窈窕女子;山上的树木连模糊的影子也寻不着,只是心里清楚,树在那里,不论见与不见……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岑山森林公园的景观灯亮着惨淡的光。远远望去,灯光沿着蜿蜒的步道依山前行,在黑暗中连一串山的珍珠项链,“项链”倒映水中,形成一串灯两重影的奇观。远山近水,在灯影下摇曳生姿,一种油画似的抽象美应运而生。水中倒影和夜色朦胧交织在一起,又像是拍摄模糊的画面,一种凄美在夜色中蔓延开来。幽灵似的灯光在水面微微荡漾,看着不觉出了神……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起鬼走灯的故事。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晚饭后一家人照例在门口廊下乘凉聊天。那时祖父尚在,我和两个哥哥不知疲倦地绕着门前的空地疯跑。“快看!鬼走灯了!”母亲轻喊,声音里藏着兴奋又带有惧怕。鬼这个字眼于童年时期的我们来说有足够的震慑力,我们几个立马停了下来,躲到母亲怀里。
“在哪里?那是哪里?”
“好像是对面毛沙岭山上。”
“乱说,明明就是村前的社公山。”
父亲母亲一边看一边争论。我不敢看,用手蒙住眼睛,但终究抵不住好奇,偷偷透过指缝,呀!真的有灯,小小点点的灯火忽闪忽灭,跳跃着在黑暗中游走,十分诡异。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又充满了刺激,听着大人们煞有其事的话语,大概明白了,这些鬼魂出来游荡是因为含冤赴死,或者是在阴间受到排挤——幼小的我听着竟滋生出一种同情,为那些冤魂叫屈,竟没想到阴曹地府和人世凡间一样,都有不为人知的丑陋。
那是我仅有一次见到过鬼走灯,好长时间,这种经历在被添油加醋后,成了我在伙伴们面前炫耀的资本。长大了才明白鬼火就是磷火,多出现在夏季干燥的坟墓间。因为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原来所谓的鬼魂是人们的臆想,是迷信的托词。只是那点点灯火似乎有一种魔力,在我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掏出手机,想要拍出眼前这奇幻的景色,调到夜景模式,便有了一张朦朦胧胧的画面——化开了的夜色,更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如果可以,愿意沉入这无边的黑暗里……远山有轮廓,近水有倒影,分不清理不明,正如大多数人的现在,其中肯定有我……一串灯两重影,有一种冷是寒风吹来的,也是心里涌出来的……”我把带有微冷的图片配上这一段心情文字点了出去……眼前这一长串灯光,不,应该是两长串,嘲笑似的闪烁着鬼魅的眼睛,带着蛊惑的魔力。毕淑敏说过,连一次没有想过自杀的人肯定凤毛麟角。此刻,我真想沉入这无边的黑暗里,把生命彻底地抛离……一时间恍恍惚惚,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好友打来电话。得知我一个人在水库边游荡吓得不轻,以为我会做什么傻事。听得出她询问的旁敲侧击和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我故作轻松,声音挤成一朵花:“没事,就是一个人随便走走,这里很幽静,很适合思考人生哲理呢。”“快回去吧,风好大,你的身体可受不住冻呢。”她的话像化开的蜜。挂了电话,才感觉握电话的手冻得生疼。是该回去了,生活有进退,输什么也不要输了心情。再看看那长串的灯光,温柔地注视着我,笑意里藏着暖意。我知道在我的身后是一片灯火通明,二中教学楼里初三的孩子们正在上晚自习,朗朗书声仿佛漾开了这夜漫无边际的黑暗。到处都是灯光!想到这里,我起身告别这一袭夜色,朝着明亮的街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生活是一场孤单寂寞的修行,世上没有不平事,只有不平心。在这粗俗浅薄的世间,你我都需要找到一处适合自己的地方来疗伤——修复的不仅仅是伤口,还有自己的心灵。“不念过往,不畏将来”——为自己点亮一盏灯,照亮风雨飘摇,照亮黑夜路程,照亮人生每一个角落……心亮了,一切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