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洋人学中医:海外华人寻找失传的飞龙脉法
“这是一篇非常好的文章,虽然讲的是具体的脉诊技术问题,根本却在对中医药的坚定信念和执着追求,无论中外都有通道,只是崎岖漫长。”中国社科院中医药国情调研组组长陈其广教授认为,“应该推荐给所有关心中医药的人”。
中国社科院中医药国情调研组张小敏教授帮忙联系到这两位学习飞龙脉法的海外华人――唐绍华和夏一天。原文是夏一天以第一人称与朋友微信聊天改写成的,目的是为就是向国内中医同仁推荐已经失传的脉诊。
1中医生被迫出国谋生
当然主要是介绍我老公(唐绍华),他自始至终都是我故事里的主角。因为获得全国高中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冠军的背景,以保送清华的成绩迷上中医,并考入一家知名中医药大学,是我老公所在高中的最大新闻和遗憾,那个时候学中医好像是没理想的人才干的事情,我想这也是他能几十年如一日痴迷中医,初心不改,激情不退,享受寂寞的原因,因为,他喜欢。在这家知名中医药大学,面对大量的时间和课时都要投入西医基础的学习,中医四大经典都变成了选修课这种教学方式非常的不满,虽然也不乏遇到好老师,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图书馆自学,因为嫌老师教的太慢、太浅,不过瘾,虽然专业课学得很好,那些思想品德一类的课程分数就很低,并因此在毕业的时候并不是班上拔尖的毕业生,后来得以分配在某中医院工作,他曾经拿过全国大学生武术比赛太极拳冠军这件事情加分不少,毕竟那也算中医界里的一所好医院。
分配到单位,错过了国家分配住房的黄金时段,我们两个外地人,结婚四年,都还在各住集体宿舍,一直到离开中国,这直接导致了后来我们出国的原因之一。开始转科,他马上就觉得大事不妙,因为虽然这是中国中医研究院的下属医院,可是那时候已经西化得很严重了,在中医院里不会西医,简直是举步维艰,他一门心思学了五年中医,西医学得差强人意,只好临时抱佛脚,恶补西医,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相信很多中医学院的毕业生也面临过同样的问题。
不过还是有令人鼓舞的事情,他在外科轮转的时候,有个单纯性肝腹水的病人因为内科没有床位,分到外科来住,归他管,他就给人家上纯中医,另一个同样情况的病人,归另一个医生管,就用西医传统套路治疗。我老公就给这病人上了十枣汤,然后补脾胃的药护着,让家属在病房里给患者做艾灸,最绝的是他请示了外科主任以后,把这个病人在无菌状况下抽出来的腹水又给患者回输回去了,这个想法从来没人提出过,所以科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挺好奇和积极的。结果,没几天这个患者就躺着进来,溜达着出院了,送来了医院外科建科以来唯一的一面锦旗。另一个腹水病人就只是单纯的采用西医抽腹水的治疗,没几天就死了。这个结果让他又一次坚定了自己学习中医的信心。
后来终于定在了肿瘤科,作为医院肿瘤科的建科元老,他还是很安心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一门心思的想出国了。他那个时候是完全不同意的,说中医的根在中国,中医是他的命根,他哪也不要去。
除了没有地方住,无法安居乐业,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他再在中国的医院体制待下去就死定了,他在科上开会诊会议的时候,多次与主任和比他资历老的医生叫板,说人家的中医治疗不对,我每每提醒他不要这样,要提也等会后再私下里提,再说他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不过他那时候初出茅庐,傲得很,没见过世面,不知深浅。他的理由是他不怎么样,主任更不怎么样,如果不当面提,那个中医治疗方案下去,受苦的是病人,听得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他这样的恣意妄为,我想再这样下去,那他就别想提职称,别想在他们医院混了。
不得不佩服的是他的主任杨老师,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非常的大度和果敢,很能容忍他的放肆,人家是办大事的人。当然我老公在中医上的牛劲她也是很赞赏的。后来他跟主任说,那个化疗后用的西药升白针太贵了,有的病人用不起,咱们是不是试试穴位注射,主任很支持,之后就做了对比试验,发现足三里穴位注射的升白效果和800元一针的升白针的效果一样,用这个成果,为买不起升白针的病人省了不少钱。
我一直张罗出国,他一点也不管,我让他学学英文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就说,我负责把你带出国,你负责出国后养活我,我又能干活吃得又少,还不挑穿,不挑住,他就很被动,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出来。最后他终于行动起来学点英文的原因是,有一天他睡在医院住院病房那栋楼的地下室,和医院的民工们住在一起,一窝一尺长的大老鼠就在他的上铺跑来跑去,露头看着他,还冲他吱吱叫,他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和老鼠同窝需要改变改变了,今天回想起来,我真的很感谢那窝老鼠。
2不依赖西医的行医环境
终于要走的时候,他们主任开欢送会就对他说,小唐,位子我给你留着,你出去不满意,半年以内回来我还要你,到时候你考我的研究生。
一出来,立刻傻眼,没人认识他,没有现成的医院或诊所的职位等着他,西医一点不能用,西医生,西医院彻底排斥中医。那时候他的看病效果也不能保证个个立竿见影,病人看西医全免费,看中医针灸都自费,三贴药下去,两次没效就走了,不像国内,病人都排着队等着看病,拿药都照着一个月拿,看病靠的是疗效,不靠背景和头衔。不过今天回头一看,我就觉得,这正是他中医取得长足进步的契机。因为来到了一个完全模拟古代中医行医环境的地方,对于中医师的水平和医治疗效有很高的要求。于是,我们就此走上了漫漫求学之路。
书是一箱一箱的往这边运,学习班是一个一个的参加,好老师们出了国倒是很肯教的,只要你肯出钱,老师就教。不像那时候在国内,有点东西都藏着掖着,想学点东西千难万难。我一想,只要肯教,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问题。那些年,我们赚的钱几乎全用在学习上了。还上过800美金一小时的专业课,我算了算,这些年来十几万加币总是花下去了。一小时花800,这个豪花法,那个时候真是穷啊,好在我们都不介意吃穿,生活消费非常的低,还扛得住。而且我老公他吃穿住行什么也不讲究,就爱学中医,看医书,那我还不从了他。所以,那个时候,你们能数得出来的和中医、针灸有关的东西他都学过了。看书也从来没有断过,可是诸如“伤寒论”一类的经典,文字上看是都能看懂,用了效果却不理想不稳定。倒是后世医家的一些招数在临床中还起点作用。
他呢,有个好处,就是学什么东西都往死里学透,学透这个东西的理,而不是单纯的学用法,一直恨不得学得比那个教的人还透,完全不在乎花精力和时间,自然用起来也很好。我眼看着我们的病人一天比一天多,认可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心里挺高兴的。然后呢,他总是在学透了一门东西的时候对我说,我要找的不是这个,这个“不究竟”。那他每次学点什么东西,他总要在临床上实习吧,总有一个从生疏到熟练的过程,所以我们诊所的病人就一次次几乎归零,然后又重新来过。可是他为了追求更全面更完善的治疗结果,一点也不在乎,我常常想,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就只有我能够跟他一起这么甘之若饴的煎熬了。
他也有想不开的时候,有的病人没钱治病,我就总给便宜,他就跟我生气,他说他好象就扎了这么几针,开了这么个小方,可是背后下了多少功夫,只有我最清楚,已经收费很便宜了,为什么还少收,医生难道不用生活吗?再说我们的学习费还那么贵。我就说,你好好想想,一个医生,只有有了医德,有了同情心,医术才能进步,他就不认可,愤愤不平,想不通,他说他医德挺好的,一心为病人着想,专业上那么努力,医术和医德有多大关系?我就说,你那是一心为治病着想,少了个“人”字。他嫌我有毛病,烂好人,这件事情挺困扰我俩的,我一方面心疼他,一方面又觉得我也没错。因为我自己的经历,看见病人我就觉得挺可怜的,常常心软。
过了几年,这事一直在我们之间偶尔争执。有一天他挺高兴的,突然跟我说他想通了,我挺好奇,以我三寸不烂之舌反复的劝说都没有说通他,他怎么自己就想通了?他说,他想通了,他纠结收费的原因是因为他以为那些东西是他辛苦学来的,现在才知道,自己学到的医术都不单是自己学来的,是老天爷看他适合,送给他保管的治病的钥匙,病人生病了,就像哪个地方锁住了,来跟他借钥匙开锁而已,他只是个钥匙保管员,不是什么高明的医生,那收多少钱就不需要再纠结了。我听了以后挺感动的,这是他自己想通的,所以从此以后他就解放了自己的思想,医术上更上了一层楼。
3“神医许俊”改变从医路
另一个困扰他的问题是,他在治疗非常非常有钱和有名望的病人的时候,就算是普通的病,效果也不理想,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给自己限制住了,先入为主,就像给皇上看病,心有挂碍,想使的手段使不出来了。后来索性不看任何新闻报道、电视,加上加拿大这个大农村的特殊环境,我们谁也不认识,不管你是什么人,来到我们诊所都是一视同仁,谁紧急,谁优先。
其实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是韩国的电视剧“神医许俊”,讲的是朝鲜和我们国家李时珍同时代的名医“许俊”的故事。我和老公为了这个电视剧,破天荒为了娱乐歇业一个星期,把它好好看了两遍,这也是我老公从小长大第一次看电视剧。这部电视剧编的得非常好,比一切的医德教育课都实际、客观、深入,教给我们太多的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的道理,帮助我们来正确面对和解决每个医生都会碰到的难题,如包括我上面讲的如何收费,如何对待有权势的病人,如何对待到手的名利,如何和同行打交道,如何分享经验,如何对待病人的误解和刁难的病人,如何对待生活中的取舍等等等等,这些我们最需要得到的教育,和医术没有关系又关系重大的东西,我们都从这个电视剧里学会了。
我在此特别提出来的原因是,自从看了这个电视剧并照着做以后,我们的整个生活、命运和求学的道路完全改变了。学习了“医道”,从此开始走向一条学习治疗病人,而不是治病的真正的中医生之路。
我老公原来学到点经验技术也挺宝贝的,也不是能轻易分享出来的,自己藏私吧,可是自从看了那个电视剧改变以后,不仅解放了自己,好事情还一桩接着一桩,他最渴望遇到的好老师也一个个主动送上门来,学得十分的过瘾,自然的,治病的疗效也得到了长足的提高,中医生活虽然很高兴,不过那个时候他就还没有找到他所谓的“中医里面很究竟”的那个东西
那个电视剧里特意提到了,“其实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最好的老师就是病人”,他们把他们的病症事无巨细的呈献给你,只要你肯用心总结和观察,病人能教会医生很多东西,他的很多临床经验,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如果一想到你看的病人每个都是你的老师的话,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尊重他们,不竭尽全力的医治他们呢?
好吧,治疗的本事学了一大箩筐,可是他还是总是跟我嚷嚷他没有找到“究竟”的东西,我就问他,什么是你要找的“究竟”的东西呢?他说,他在治疗的时候,很多病人立杆见影,可是他知道这只是解决了一时之痛,好象好了,可是病根没有去,不管多久,总还是要回来的,还有,有的时候一个病来了,寒治也对,热治也对,这到底是为什么,其中的理是什么?他搞不清楚,如果仅凭经验来治疗,那总是不放心的,也不能重现。
现在老百姓常常说,看中医犹如口袋里卖猫,只有中医生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其实真相是,很多中医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要做那样的医生,他要找的就是那个把病机病因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去病根的方法。
我听完了就说,那你就只能去找佛菩萨了,人的病不都是由心而有,由心而生的吗?世法中哪有什么妙法可以根治的呢?都是自做的因果的显现啊。他说,如果将来他得了和病人一样的病,却治不好,比如说癌症,治了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治好,如果碰上他就是那个治不好的病人怎么办?我说,就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上哪里去找啊,我就拍他的脑袋说,“醒醒吧,唐医生,你迷得太深了”。
4脉诊的失传和湮没
有一天他就跟我说,他觉得“究竟”没找到,但是他找到了为什么找不到“究竟“的原因,我就冲他一拱手说“愿闻其详”。
他就说,他现在不管用什么疗法,治疗的时候对于疾病的中医病因和病机的把握都不是很精准,就好象有很多得力的武器,可是往哪里打,目标不精准,这要靠一点点积攒的临床经验来判断治疗的方向,决定治疗的思路,太慢了,太不全面了。就像以管窥豹,总是不能看清全局。
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不是治疗水平不够,是诊断水平跟不上,我说,你不是能读懂各个西医检查报告,经过那几年医院的历练,西医诊断也有一定的水平吗?这些年也没断过看病人的西医诊检查结果。还有就是,你不是也会摸脉吗?加上望、闻、问,中医的诊断也没落下,还有什么不够?难道你现在看病就不摸脉吗?他就告诉我,也摸,也能摸到东西,但是他自己不满意。摸脉,摸到什么地步,拿得到多少信息,是有很多层次的。他觉得他会摸的那点脉,根本不够用,学校没学到多少,自己在临床上摸索也是雾里看花,所谓的“心中易了,指下难明”。
实际上呢,是因为“心中不了”才“指下难明”。他还高谈阔论的说,今天的中医之所以没落,不是因为治疗方法不够用,而是因为诊断方法,也就是脉诊的失传和湮没,使得中医生们无法正确做出中医的判断,缺少一双明亮的眼睛来看清疾病的本质和原因,不能选择早就存在的各种对疾病治疗很好的方法,在第一步起手的时候就输掉了。
现在更是发展到用西医的各种病名和诊断来套用中医的治疗思路,放弃了我们中医最高明的理论部分,才会导致现在中医的没落。西医为什么现在这么王道,不是它的治疗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科技的发展给它带来的诊断水平越来越高,才会给大家一个错觉,它很发达,实际上虽然西医在从起步到现在不到三百年的时间里是有一定的发展,但是大部分发展都局限于外科手术和侵入性治疗的部分,在内科病的治疗方面,和中医比较起来,也就是从幼儿园成长到小学生而已。对于疾病真正原因的认识和治疗的水平远远赶不上身为博导的中医。
对于他这些“离经叛道”的调调,这么多年也就我这么一个听众。我说,那你多看看书啊,什么经典,什么濒湖脉学,有的是关于脉学的书,他就嗤之以鼻的说,给你十本奥运游泳冠军写的关于游泳的书你看看,你就会游泳了吗?这得下水游,有人教才行。我一听就觉得他又开始挑战“Impossible Mission” 了。
学中医的人都知道,脉诊这个东西是不是有,有没有经典中记载的那么神奇,现在都还在不停的质疑和争论中,就算是确有其事,这种宝贝,那都是属于家族内部传男不传女的秘法,我们无背无景,也没有多少钱,这上哪里去学呢?我说出我对脉诊的怀疑,他就反驳我说,不要因为自己的浅薄和无缘识得庐山真面目,就随便否定经典和古人的记载。如果是谎言,怎么可能流传得了2000多年呢?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中医能够治疗各种疾病,而且非常的犀利的论断,治不好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学得不到家。我想,那倒是,这些年我们到处学习,本着“吃亏是福”的原则,就算学了十样,只有一样值得学习,也够本了,关于脉诊,我们连学都没学,为什么要质疑它的真实性呢?
可是,谁会教他脉诊呢?上哪里去学呢?这好像是难于登天的事情。我就告诉他“你又在发梦了”。他就摆出那副常见的模样,瞪大眼睛对我天真的说”错,不是在发梦,是有梦想!梦想嘛,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知道他说这话是认真的,不过通常这种时候,我真的很想海扁他一顿。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那么大一坨杵在那,跟我那么认真的谈他的梦想,一谈就是二十好几年,拜托,你又不是我儿子!他一发梦,我的日子就又要不得安宁了。我就嘲笑他说,你没看过红楼,总看过三国吧,你现在特像里面的一个人物,你知道是谁吗?他立刻高兴的问:”是不是吕布?玉树临风“?我说:”错,是那个仰着脖,顶着一片方巾,领着个小童过江的蒋干,自以为是“。他立刻就不吭气了。不过说笑归说笑,这“不可能的任务”要上哪里去实现呢?
5开启中意宝库的金钥匙
自从我们看了那个“神医许俊”,尽量按着里面教导的医道来做人做事以后,好事情倒是不断有,学习也没有以前那么艰难了。他一边看遍各种关于脉诊的书籍,了解市面教授的一些脉法体系,一边找老师,心得体会很多,就是觉得没有一个符合他对中医脉诊的要求。找了一阵子,毫无头绪,我俩一合计,不如来祷告,许个愿,这几年我们的老师不都是这么就送上门来了吗?
我说,这个脉诊不同以往,是中医这个王冠上最大的宝石,得要许个大愿,才能换回来(当然后来等到学会了,我才知道,它不是宝石,而是通往宝库的钥匙)。我说,谁让你上辈子那么吝啬,不乐于跟人分享你学到的知识和经验,所以才让你这辈子要学点东西那么难,那么多障碍。干脆你就发愿,如果你能学会想要学的脉诊,不管以什么途径、花多少钱,多么难学到的,你都毫无保留,不计报酬的全部教给想学的人,不要让和你一样的那些中医的死忠们再走你这样艰辛的道路了。这样就算将来你老、死,下辈子再来,就会很容易学到啦。他听了,深以为然,就在佛前郑重立下誓愿。
2008年11月,立下誓言还不到一个月,有一天,他在他那近千本的藏书前检阅,抽出了一本在书架上放了四年的砖头厚的英文原版书籍,作者是Dr. Leon Hammer,书名是“ Chinese PulseDiagnosis”,是一位资深的美国心理医生撰写的,而这本书是关于脉诊的。就是这么一抽,从此后,开启了我们中医生命的新纪元。展现给我们另一段传奇。
这本在我们书架上搁置了近四年的书,是温哥华的于医生推荐给我们看的。多年前在一次聊天中提到脉诊,他就顺手拿给我们看这本书,是几年前在一个学术交流会上,这位美国作者讲学的时候他买的。我老公一听一看,立刻从亚马逊订购回来。我之所以对这本书印象深刻的原因是,第一,它对我们来说很贵,当时要144美金,第二,它很厚。买回来以后,我老公一翻,繁复无比,“乱七八糟一大堆”,主要还是当时认识不够深,水平不够高,心存骄傲,外国人写什么脉诊?
所以一翻之下,看不明白,就束之高阁了,因为它很贵,我还挺可惜的。时隔几年,我老公又重新打开了它。以他当时的水平一看,天哪,所有他需要的关于脉诊的细节都详细的记录在这本书里,和他对传统脉法的认识完全一致,他大吃一惊,这是何方神圣,写得这么详实、到位, 这绝对不是一个外国人可以写得出来的。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是有传承的。他一激动就满地乱转,连连对我说,赶紧,关门,歇业,我要好好看看这本书,因为毕竟是英文的专业著作,而且厚达800多页,不像中文书看得那么容易。那一年的年底,我们关了近一个月的门,他从早到晚夜以继日的看,终于把这本书读了个透。读完以后,就斩钉截铁的说,“我要去找他,去跟他学脉诊”。这,就是飞龙脉法,帮助我们开启中医宝库的金钥匙。
飞龙脉法(沈-海默现代脉诊)最早可以追溯到“濒湖脉学“。传承于“孟河医派“。孟河为现江苏省内的孟河镇,曾经云集中医历史上有名的”费、马、丁、巢“四大医家,医术高明,因出过几代御医而闻名。其中的丁甘仁医师(1865-1926年), 是孟河医派代表人物之一,因其突破中医教学以家传和师代徒为模式,联合当时的名医于1917年创办了近代第一所中医学校――上海中医学校(今上海中医药大学的前身),并亲自为学校编写教材,他所著述的《脉学辑要》、《医经辑要》、《药性辑要》,均为早年上海中医专门学校课本。更邀请当时的名医谢观担任中医专校校长,曹颖甫任教务长。建国后担任上海中医学院院长的程门雪、黄文东,以及建国前后的著名中医丁济万、曹仲衡、刘佐彤、王一仁、盛梦仙、张伯臾、秦伯未、许半龙、陈耀堂、章次公、王慎轩、陈存仁等,均为早期毕业于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的高材生。
6我要去找他学脉诊
飞龙脉法的传承人沈鹤峰(John Shen)医师(1914——2000),就毕业于早期的上海中医学校,并进一步有幸成为丁甘仁医生的衣钵继承人、其孙子丁济万医生的入室弟子。沈医师于1949年从大陆到达台湾,后辗转抵达越南,然后于1971年,移居美国,并开始在美国的行医授徒生涯。到美国之初,即与美国精神科医师海默结识,开始长达近30年的亦师亦友的合作关系。在海默医师的大力帮助下,沈医生于纽约开设了自己的诊所,对中医在北美的发展作出了很多的贡献,成为北美中医学的泰斗,现在北美的很多著名的中医师如Giovanni Maciocia, Jane Lyttleton, Lonny Jarrett, Peter Deadman 都曾经是他的学生。后期沈医生更成为好莱坞众多明星的专属中医师,为他们所爱戴和追捧。
海默医师(Dr. Leon Hammer )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医学系,是一位成功的西医精神科专科医生,在其工作的领域颇有名气,尤其擅长心理疾病的治疗。和很多优秀的西医生一样,经过多年的西医临床,他发现在治疗病患时,西医对疾病的治疗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单纯的西医治疗往往很难真正帮助病人解脱病痛,尤其是一些复杂病例。于是他尝试中医和针灸的治疗,并取得了很好的疗效,这促使他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学习中医,他曾跟随西方著名的中医医生麦加嘉大师和凡布仑中医师学习中医。随着对中医的不断了解,海默医生越来越着迷于中医学的博大精深。
1973年,海默医生在纽约第一次和沈医生相遇,立刻为沈医生高超的脉诊技艺所折服,从此开始跟随沈医生长达27年的学习。在最初的8年时间里,像所有中国学习脉法的学生一样,海默医生每个星期有三个下午跟随沈医生出门诊,沈医生也像所有教授脉法的传统老师一样,一点点指导他学习,之后的近20年时间,海默医生继续跟随沈医生学习,不断的提高自己脉诊的技术,一直到2000年沈医生去世。在此期间,海默医生除了跟随沈医生学习脉诊以外,更一点一滴将所学习到的脉诊体系和脉诊经验坚持不断的做总结和整理。并将其中的疑问求证于沈医生并得到答案。
最终在征得沈医生的同意后于2002年出版了沈医生和海默医生共同的创作结晶,“中医脉诊学”(Chinese Pulse Diagnosis)将他几十年学习到的秘笈公之于众。从此开创了脉诊学习的一片新的天地。
“中医脉诊学”(Chinese Pilse Diagnosis)不同于以往历代的关于脉诊的书籍,该书的独特之处在于:
第一, 由于沈医生深厚、全面的脉诊和中医功底以及无私的传授,将保存于孟河医派和亚洲(包括中国和东南亚一带)民间的其他秘密脉法这些有长达600多年历史的绝技公之于众。
第二, 由于主要著书者海默医生的特殊身份和经历——一位受过严谨的西医学教育的高级精神科西医生,跟随沈医生学习了长达近30年的脉诊的中医生,对中医怀有无比热诚和坚持的好医生,他从一个中医学史上从未有过的角度和认知,跳出了中医脉学传统的学习和教授的方式,创立了一套独特的体系,使得不可言传,只能身教的脉诊知识,第一次具体详细的以严谨的逻辑文字和形象的图谱详细的表述出来。
写到这里,大家一定和当初的我们一样激动和高兴, 以为我们就此能走上中医路的康庄大道,您这样想就和我们一样想错了,从来好事都是多磨的,唐僧取经还要九九八十一难呢。好戏是开场了,可是离美好的结局还差得远呢,我们在无知无觉中,走入了黎明前的黑暗。
我呢,在我老公的生命里,除了“妻子”这个角色不太胜任以外,其它的全挂子角色,那是一把抓的,你能想得到的这样的一个活在自己中医世界里的怪咖所需要的所有生活、事业、学习等等等等的后援,都由我一个人来充当,我有时候郁闷的想,我这哪里是在给他做老婆,我完全是在养我的“亲儿子”啊!
经过那么多年的各种全身心,全时间,全精力的学习、吃亏、临床历练,他那样的为了寻找他的“究竟”,付出的一切,我知道在中医这个领域里他是识货的,绝不亚于购物狂对时尚精品的眼光,他说好,以他的基础和见识,那这个东西一定是好东西。那他一句话,“我要去找他,去跟他学脉诊”,剩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我这个在此刻充当“妈妈”的角色来安排了。
我上网查来查去,然后电话电邮联络Dr. Hammer,自然是杳无音讯,最后终于联络到海默医生的助手,Email我们说,想要学习飞龙脉法,必须要从初级班开始,海默医生现在只教高级班了。说得也对。于是就转来联系初级班,飞龙脉法的初级和中级班,都是由海默医生认证的老师来教授的,当时一共有11位老师,分布在世界各地。
我一查,学费出乎意料的便宜,一个三天的班,当时只要400加币左右,和我们学习过的其它东西比较,简直是太划算了。正好有一个学习班在我们附近的维多利亚,马上就要开班了,坐渡轮过去,只要两个小时。我赶紧联系,已经满员了,我就交钱上了waitinglist,这种学习班,一班12-16人,是有名额限制的,因为其实还是需要手把手教,只是因为这套脉法教授体系的完善和系统,才能使得学习者能够依靠这套方法,花最少的时间学会脉诊,而不必要像传统的脉诊学习,先到老师家倒三年马桶、带孩子、干家务,或走走关系,通过考验,再慢慢花个十年八年的来学习。我老公从第一次上课到学出来,实际跟老师上课的时间是9次,每次3天,一共27天,跟诊81个病人。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要上手学的。
听到这里,你一定摩拳擦掌了,“什么?只要27天?那我也能学出来!”——不要激动,我也学了同样的天数和时间,我就没有学出来。为什么呢?听我慢慢道来。
7外国人毫无保留授中医
那个第一个班不是报满了吗?老公在家里满脸放光的跟我说,“我还是要去,毛爷爷不是说过吗,“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他不让我进去听,我交钱,站在教室外面听还不成吗?”我就一口答应“成!”,说得那个信心满满,好像我就是那个学校的校长似的。我们兴冲冲的就去了。在此之前,来到温哥华8年,我们哪里也没去过,除非学习,对旅行完全不感兴趣。一路上我们不厚道的祷告,期盼有人缺席,这样我们就能够顶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的就有人当场缺席,如果不去,就没有机会顶上了。老公顺理成章顶了进去。实话说,那三天的学习,什么也没有学到,因为美国来的老师的助手在边境拒签,只有他一个人来了,一个人教18个人,完全不能应付。不过我们就获得了初级班的毕业证,(我虽然没有办法进教室,因为交了钱,也混了张毕业证),得以马上报上了在旧金山的中级班。
在中级班,老师是Dr. Brian La Forgia,此后我们跟随他学习了五次中级班。在我们的中医生涯中,第一次真正跟随一位老师来手把手的学习脉诊,每一个脉位的确定,手的力道的使用,什么才是不同体型人群的浮、中、沉所需要使用的取脉力道。老师甚至把他的手放在我们的手上一起往下使力,然后又换过来,让我们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带着我们往下走,让我们找感觉。然后一个模特,一个模特的分析教授,老师摸完了,马上让学生上手摸,哪个部位是什么脉,教得清清楚楚。
师兄师姐们,那是什么待遇?那是爹教儿子的待遇啊,这才是真正的脉诊学习!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学习方式!而这个毫无保留教授着我们中医脉诊的老师,却是个外国人!!!我和老公在课堂上激动得相对着眼泪直流,把老师和上课的外国同学们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来了两个疯子?而飞龙脉法的认证老师们,每一个都是这么教授的!!!而且如果能在同一个时段,比如说一个上午,请16位老师摸同一个病例,那他们获得的脉诊结果是完全一致的,也做到了中医师间可以异地脉诊沟通的可能性,突破了十个医生号出十种脉诊结果的“常态”。
中级班回来以后生活工作就全乱套了,因为这种教法,手底下一下子就多了无数的东西,但是又因为是初学,还无法一一辨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练习,不断练习。你那个时候什么时候看见我老公,他都是双手交握,在自己给自己摸着脉,睡觉前,醒来的时候,睡着的时候,等红灯的时候,吃饭嚼东西的时候,炒菜等出锅的时候,反正就是不需要使用双手的时候,他都立刻开始练习。
在诊所原来看个病人也就十分钟,十五分钟,现在他一个病人给人家摸脉就快一个小时,日程大乱,让我忙不迭的调整。感恩的是,这时候我们的病人都极为有耐心,一个个都相当的配合。因为他们知道,唐医生满心满意里,考虑的都是病人,总能给大家带来惊喜。我老公就像刚刚有了眼睛能看清的人,在脉诊的世界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徜徉在脉诊带给他的巨大信息和喜悦中。
虽然只参加了一个初级和一个中级班,不过我们就还是非常非常想面见泰斗Dr. Hammer,如果能够直接跟他学习,那会有什么样的进步啊。再说,那个时候他已经86岁了,谁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为了我老公,我就继续写email给他的助手,一封接着一封,都是长长的恳求之信。我当时想,就算没有办法跟他学习,也想亲自见上一面,去跟他道谢,感谢他以一个外国人之力,能够保存下中医中这么宝贵的东西,并且无私的教授出来。
老天有眼,海默医生终于给我们回信了,打头自然是客套,不过就在一再强调我们不能参加高级班的前提下,同意接见我们。我觉得他当时也是很好奇的,这到底是怎样的两个奇怪的人。我们那个高兴啊,我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那份高兴还记忆犹新。我去买机票,旅行社的人都不知道那是哪里,没有人从温哥华去过美国小城Gainesville。
我去找了一个我们的病人,他是一位加拿大非常著名的书法和国画家,我们曾经一再婉拒他要给我们提字的美意,这回就恳请他大笔一挥写了一幅大字和对联,装裱成框,换了三趟飞机,花了30几个小时,扛着这份礼物,一路东飞,终于在2009年3月底见到了海默医生。我们俩自己鸡婆的觉得,我们不是自己去的,是代表所有热爱中医的中国人去的。
8跟随外国人学中医
这个在我们人生中非同凡响的见面时刻非常的普通,没有任何戏剧性的事情发生。没有背景音,也没有电闪雷鸣,在佛罗里达州懒洋洋的太阳下,两个穿着不入流的风尘仆仆的老冒,在一座矮矮的灰色平房外面,见到了另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1米6不到的小老头。
你看见他,很难从外表上看出他曾经是二战时候的美国飞行员,他曾经是专业的小提琴演奏家,有一双极为敏锐灵巧的手,他曾经是美国著名的精神科医生,放弃优越的生活享受,投身中医,他曾经在45岁才开始学习脉诊,他为了推广脉诊,在72岁需要颐养天年的时候接手了倒闭的中医学校,开始按照他的理念办学,从一年级就开始让学生学习脉诊,他能够用中医的脉诊断人的生死,他在离中医的故乡最远的角落里默默的传授和保存着中医最宝贵的通往宝库的钥匙―――脉诊。
我们心里满满的都是难以言喻的感叹。我觉得,他虽然没有我们那么激动,不过他一定也挺高兴的,因为他跟我们说,他等了很多年,一直在等,想把他学到的这套脉诊再还回给中国人,我们,是第一个如此急迫热情的来学习的中医师。他这样说有夸大赞誉之词,台湾的张文淮医师早于我们慧眼识宝,开始学习飞龙脉法,并且是目前唯一取得飞龙脉法老师资格认证的中国人,尽得其真传,目前在16位认证老师中也是唯一的一位说中文,用中文授课的老师,并于2015年5月,经过多年的努力,成功的将海默医生所著的飞龙脉法书籍精准完善的翻译为中文出版。
原来,每年只开一次的高级班是为各位证书老师回炉深造,有潜力马上要成为脉诊老师和他的学校应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而开办的,一般从中级班按部就班升上来学习的学员要等很多年,也不一定能上,而我们在此之前,只上过一个初级班和一个中级班。难怪他们坚拒我们的申请。好运又一次降临,有个学生的孩子生病住院,没有办法来参加学习,我老公又一次幸运的补位成功。我也赶紧申请加入模特行列,请海默医生给我好好的断断。
泰斗,毕竟是泰斗,只是三天的教授,我老公就找到了学脉的感觉,一下子上了道,好像海默医生不仅传授了技能,还将脉诊的灵魂传授给了他一样,擦亮了他的眼睛。临别在即,依依不舍,海默医生对我们说,你们还是要回去学中级班,继续练习,明年,我等你们来。从Gainesville回来以后,我们就追随着Dr. Brian La Forgia开的中级班一个一个的学起来,用我们不熟悉的外语,学着我们熟悉和喜爱的中医。是的,“一万年太长,只争朝夕!!”
我们在北美的各大城市穿梭,所有的城市在我们心目里的印象就是公路、机场、旅馆、教室,没有一次因为顺道去游玩一番,时间紧迫啊。我们遇到的同学全是外国人,全部都是中医的热爱者,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很清贫,很孤独,很执著,深深热爱着中医。学生中各个行业背景都有,可是当我们一次次和他们一起学习时,看着他们,金发碧眼,那么的漂亮英俊,一伸手,摸脉却摸得比大部分中国的中医都好,那个时候,诸位同道,你们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吗?
是的,我们觉得很惭愧,我们凭什么来骄傲,就因为我们是中国人吗?就因为中医是我们的瑰宝吗?这样下去,50年,100年,中医会在哪里兴旺?国内还在一片混战,口舌不休的争论中医的前途和发展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在踏踏实实的学习,在务实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觉得,我们又一次不仅收获了中医的知识技能,我们还收获了如何做人,深深体会到了小时候思想品德课学习的:“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道理。谁说学中医不可以跟随外国人学习?
9到底值不值得学下去
还有很多在职的西医,也在学习的队伍中,当然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都是在临床中感到了西医的缺陷,希望为病人寻求更好治疗方法的好医生。有一次下课聚餐,有一位医生就跟我们说,他们像那种白皮黄心的番薯,皮肤是白的,心是黄的,虽然是外国人,可是却喜爱中医,学习中医。我还没来得及感动,我老公就马上接口说,我是tangerine(桔子),皮是黄的,心也是黄的,我永远要做中医人,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吧,玩笑归玩笑,经过短期、密集、辛苦的学习,我们的脉诊技术都有了长足的提高,生活和事业却并没有因此顺理成章的进入灿烂的春天,反而是进入了黎明前的黑暗,混乱不堪了。原因呢,首先是因为学了这个脉诊,它所指导的意义和原来会的脉诊有很大的出入,在临床运用中就有了冲突,学拳容易改拳难,这样一来难免在即时疗效上有的时候甚至不如以前,要如何取舍治疗的方案?是固守原有的成功方案,还是大胆尝试,跟随脉诊的指导制订新的治疗方案,这常常成为我老公在下药、下针前的踌躇。
然后,因为这套脉诊特有的准确的预见性,他用了以后,发现很多病人有可能罹患癌症等大病,就又以他一贯的性格,直言相告,听到的病人们无不大惊失色,可是,并不是每个病人都领情,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还没有学到家,也并不是每个病人都能准确预测,再加上这个脉诊的前瞻性,有的病人虽然在脉诊下显示有患大病的可能,可是马上去做西医检查,也并没有检查出什么东西,这样就发生了病人家属来诊所闹场的事情,骂我们“危言耸听,讹诈病人”。搞得我是焦头烂额,四处救火。
我一再跟他说,你不能再跟病人这样说了,就算是真的,有几个人愿意听真话呢,你知道布鲁诺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说真话给烧死的,你也想有这样的下场吗?癌症是什么?咱们中医根本就没有这个病名,只有西医影像、病理结果确切的,才能称为癌症,你以一己之力,摸个脉,就断人结果,这是不负责任的,你与其断,不如治疗,我知道你是为病人着急,想给病人抢时间,可是你又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还是要面对现实的。他听了以后长久的沉默。
最让我失望的是,因为学会了这套脉法欢欣雀跃,我一心想着还愿,急急忙忙的就想请老师来温哥华开班授课。老公不同意,他想再等等,让我别急,我的想法却是,脉诊是个功夫活,是要熬时间的,如果等到我们学成以后,大家才开始学,那大家不是就要晚好久了,如果大家一起学起来,一起切磋,那不是就会进步得更快。
老公拗不过我,2010年开始在温哥华请Dr. Brian LaForgia来开办了学习班,我们又搭时间又搭精力,自己分文未取,结局却是以失败收场,三个学习班下来,没有一个医生愿意继续学下去。很难有人为了一个不确定性的东西,推倒自己已经建起的高楼,从基础重新来过。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次我们看走眼了吗?这套脉法并不是我们期待的那么好的东西吗?可是我们明明觉得它真的是块宝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是的,这套脉法确实有问题,在经过了六年的学习运用以后,现将初学者会面临的容易引起放弃的两大问题公布于下:第一, 虽然这套脉法是如此的精妙,可是它精妙到有八十八种脉质,和传统脉学的二十四种脉质比较起来,实在是太多了,对于我们中国人,凡事喜欢大而化小,繁而化简的文化来说,这实在是太多了。在大陆,医生上临床,面对一个上午超过一百号病人的情况,要怎么来用?——所以它不实用!
第二, 由于海默医生一点中文都不会,中医的功底非常的有限,而传授他脉法的沈医生其实只传给了他脉法,如何分析和运用从脉诊获得的信息在临床上加以运用,不管是由于海默医生的中医功底所限,还是沈医生想留一手,亦或者是沈医生本人也用得不到位,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就是,作为这套脉法现存的泰斗海默医生本人,尽管脉诊可以出神入化,可是用它来指导中医治疗的水平却很有限。取而代之的是,他运用他心理医生的深厚背景,发展出这些脉质可能预测和代表的各种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疾病。独创了中医脉诊和现代心理学及精神病学的联系,在这个方面那是发展的非常全面和深入透彻的, 然而,做为想靠飞龙脉法来寻找中医病因病机和中医治疗方法的广大中医人来说——它不好用!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飞龙脉法的传授是如此的廉价,它的传播是如此的缓慢,我们的推广是如此的艰难的原因了吧。
那它到底值不值得学下去,值不值得花功夫呢?是不是我老公看走了眼,压错了宝,这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究竟”的钥匙呢?在这条学习的道路上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了。
10寻寻觅觅要找寻的“究竟”
我和他多次长谈分析,我们俩分析飞龙脉法在临床运用中的种种,它真的有非凡的蕴涵,它确实来源于古中医的传承,在实战中断续展现给我们的实力是那么的惊艳,有如GPS一样的精准,在它的指导下,一旦对中医病机判断准确,再难的病都一击命中。他在不顾一切的使用中坚信,他没有看走眼。
“飞龙脉法”就是一块藏在石壳子里的美玉,缺的就是有深厚中医功底的人来花时间打磨它,而他,就是具有这两项条件的那个人,而且是最不吝啬下功夫来跟它死磕的那个人。我们觉得做为飞龙脉法而言,我们站在了一个很特殊的点上。孤独的跋涉又一次开始,这次,他没有老师,有的只是他自己,还有一本本经典中那些名医们流传了几千年的“暗语”,留待他来一点点的解码,一点点的对应。当然了,还有更直接的因素激励着他。(这个后面再讲)。讲到这里我就长话短说了。
经过了又四年的磨练和探寻,他终于弥补了飞龙脉法上面所说的两个“缺陷”,把它成功的还原为咱们中医的传统脉法和用法,也用它打开了正式进入中医殿堂的大门,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先说关于飞龙脉法学习遇到的第一个“缺点”,其实它根本不算是缺点,濒湖脉学二十四种脉讲的清清楚楚,现在脉学的书也层出不穷,各种学习班也为数不少,为什么大家的脉诊技术却越来越弱,弱到了要怀疑脉诊的真实性的地步了呢?中医迷们为什么如何努力都学不会了呢?
原来,临床中的脉象何止八十八种,这八十八种只是最基本的脉象,而濒湖脉学中的二十四部脉,其实每一个都是复合脉,有的时候,甚至是飞龙脉法中四五种脉的复合,才是咱们濒湖脉学中的一种脉。
如果不先学会分解动作,那怎么可能将复合的脉质抽丝剥茧的摸清楚再运用出来呢?学习的时候要由简入繁的学,才能学得透,学得清,运用的时候却要由繁入简的用,才能用得快,用得准。所以,不是飞龙脉法有缺陷,而是它离成功就差一步,如何组合还原出咱们中医经典中记载的各种脉质,继而以它为指导看懂各个脉所代表的意义和治法,现在我老公走过去了,走通了。剩下的是什么呢?就是按脉查找前人总结了两千年的治疗方法,照着使用就可以了,从此以后不用再寻找秘方秘法,所有的方法用对了,都是秘方秘法。
第二个“缺点”,说这套脉法不好用,那是因为海默医生们没有能解码它和传统中医的链接,无法对应现在表述和古中医书里的记载,取而代之又走了脉诊和西医结合的路子,当然还是走不远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海默医生也以他非凡的毅力和激情为中医脉诊的学习开创了一片新的天地,在跟随沈医生学习脉诊的上千学生中,是唯一的一位把这套脉法保存下来的伟大的人。现在,这条回归的路被走通了,在我老公得以借助脉法看懂和使用各部经典的时候,才又一次惊叹古人在经典中向我们展现的智慧和认识的高度。
那么“飞龙脉法”要不要学?要,绝对要。它是开启中医脉诊诊断的第一步,是脉诊最实用最快捷的学习方法。只有学会了分解动作,才能做出组合动作。你如果能清清楚楚“心里了、手下了”的辨别清楚濒湖脉学记载的二十四部脉,而且每个脉里的兼脉也一清二楚,那才能称得上会摸脉!可是,你如果想学会它以后就一步登天,成为临床治疗的高手,那也是不可能的,脉诊只是提供了一个我们学习、理解各种中医经典和临床诊断的客观工具和捷径。就好比西医的MRI,有了它详细的检查结果,也不可能就说病能治好了,还要进行以此为依据选择的正确的治法,才能有希望治愈疾病。中医是个功夫活,学中医的人,想要达到多高的境界,完全看自己下多少功夫。
千帆历尽,归于平淡,这套脉法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我们自己。还记得我曾经提到过的我去给海默医生当模特的事情吗,那个时候他诊断我在1到2年之内就会罹患大病,危及生命,通常他这样下结论的病人,如果没有有效的干预,预言往往不幸命中。对我的这个结论,我自己不出意料,我一生受尽病痛的折磨,人家是几度风雨,我是几度生死,从小到大,大手术一个接一个,鬼门关是一趟趟出入,中、西医是看了又看,我妈妈的好朋友多年不见我,见到我的时候都悲喜交集,感叹我还能活到那么大,海默医生能诊断出来我病入膏肓,却无能为力帮我,我老公为了我,拼命的学习探索。
现在,离海默医生的诊断已经过去了七年,我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我的脉在一点点改了过来,身体也在一点点好了起来,飞龙脉法终于帮助我们在大难来临之前好几年,阻断了我走向死亡的脚步。而我老公,他也终于借助脉诊这把钥匙,在“伤寒论”中找到了他在中医中,走遍千山万水,寻寻觅觅要找寻的“究竟”,在治病的时候,不仅能治好病人的表面症状,更能在脉诊的帮助下,彻底的干预和改变一个病人疾病的发展趋势。现在虽然还在继续努力中,不过就终于走在了康庄大道上,迎来了我们中医生涯的春天。
看到这里,大家不会再当我是“大放厥词”,为什么这么说了吧?咱们中医是那么的宝贵,那么的华丽的瑰宝,拿它来换名利?那岂不是太可惜了!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还有什么比能获得我们这一生追求的梦想更幸福的事情呢?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倾囊相出,和大家分享我们的学习经验的借口呢?我常常可惜那些5年前学习脉诊的同修们,如果他们当初不轻言放弃,那现在也能和我们一样体会“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喜悦了。随着自己的进步,不断的推倒自己建起的大楼,再不断的在正确的基础上重建,终有一天,能建起一座完美的大楼。而我们的恩师海默医生,今年92岁高龄,仍然还在笔耕不倦,他的健康,全权放心的交给我老公来打理,是奖赏给我们的最高荣誉。
我老公常常说,我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鸡婆”——废话太多,实干太少。仅以此文献给和我们一样痴迷中医,想要学习正统中医的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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