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夜读】湖北《老房子》作者•晓雨木目 主播•刘廷桓
文/晓雨木目
一座装着我童年记忆的老房子，最后一次去是今年的清明节，斑驳的外墙已有些许的裂痕，屋檐原本整齐的酷似脸谱的滴水瓦，已残缺，雨水直接冲刷墙体的痕迹，让本就是灰白的墙面显得更加苍白，门楼上的的翘角只剩下右边，另一边的已无影踪。踏上大门口的几级台阶，跨过小时候觉得好高好高的门槛，驻足在门厅里，看残垣断壁，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祖母去世后，大伯父大伯母相继去世，二伯父家一直都在外地工作生活，父亲也一直在工作的地方生活，老房子里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各奔东西，这座用了祖父一辈子心血购置的老房子空了，空了，堆放一些已不再使用的农具还有一些已经残缺泛霉的旧家具。
据说这座老房子建于明末清初年间，一旁的主屋才是正房，主屋在前些年整体搬迁到潜口民宅。我们居住的这座老房子是主屋的附属建筑，主要是给教书的先生，管家，长工的管事居住，还有一间是学堂。这座老房子整体就是个方形。大门进去是门厅，然后左边一个小三间，右边一个小三间，沿着门厅往里走，又是对称的左边一个小三间，右边一个小三间，就好比一个大大的“田”字，每个小三间里各自有，中间厅堂，两侧房间，天井明堂，典型的徽派建筑，整个外墙没有一个窗子，天井用于采光，还有就是四水归明堂的寓意，雨水一起流到明堂里摆放的大缸里，可以使用，可以防火。小的时候，我就住在“田”字右上角这个小三间里，离大门比较远，但大门打开或关上时特有的“吱依呀”声，让我随时都知道有人来啦，会兴奋的跑去中间门厅里看一看，一溜小跑，也顾不上脚下的门槛台阶的，中间门厅里也有一个狭长的天井，通至大门还有好几处台阶。我想看一看来的人是谁，是不是我盼望的人来了，那时候最盼的居然不是父亲，而是我的舅舅们，舅舅定会带来我喜爱的东西，一个小玩具，或几颗水果糖，当然还有爱不释手的小人书。
我家住的前面那个小三间房是原学堂，里面没有住人，放置柴火、杂物，那可是我们小时候最爱玩捉迷藏的地方，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在上学之前都在老房子住着。前面左边的小三间里住的是我大堂哥一家，一个堂侄女就比我小三个月，一个堂侄儿小我两三岁，与我家并排的后小三间里住的是我的祖母。祖母穿着蓝色老式斜襟褂子，宽松的裤子，头发一丝不乱的在后脑袋上盘个发髻，一双尖尖的小脚，有时拄着拐杖。我们在学堂里捉迷藏、玩游戏，大声的吵闹，或窜来窜去的在老房子里嘻戏、追逐，祖母就会用她手里的拐杖将板壁拍打得“啪啪”作响，一边训斥我们太吵闹。我们才不怕呢，一溜烟就跑开了。
夏天老房子里很凉快，宁静的午后，我最爱午睡的地方，就是祖母那间后门的门槛上，不知道多少次，我就躺在门槛上，什么也不做，就看蓝蓝天空，看变幻的云朵，看有没有小鸟飞过，闻着阳光照在大地上的味道。如果下一场雨，我会站在明堂前看雨水沿着天井四周的屋檐流进排水槽里，又顺着两边毛竹做的排水管流进水缸里，水缸一会就满了，母亲会利用这些雨水来冲洗地面，把正方形青砖铺成的地面，洗刷的干干净净。
老房子的冬天特别冷，寒风从天井里灌进来，就算整天围着火桶也觉得冷，双手冻得红肿，生冻疮，但也阻止不了下雪时玩雪的热情。房间里相对暖和一些，纸糊的格子窗好像也透风。小的时候怕黑，偏偏老房子的房间就是一间小黑屋，常常我的目光会盯着窗子的那个破洞，可以看见天井上方的那一点点天空，那一点点亮光，陪我度过许多个夜晚。
老房子的大门口有一块平坦的小空地，冬天会搬个小凳子去晒太阳，会在地上画上格子玩“跳房子”的游戏，也会和小伙伴们捡来小石子，就趴在地上来上几局“猫捉老鼠”……
如果回家时发现一路进去的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水痕，那是父亲来了。那时候吃的水要从村口的水井里挑来，一路又是台阶，又是门槛的，水桶里的水晃悠，在经过的地方会洒下痕迹，记得父亲每次回来，都会把家里的大缸小缸，能储水的地方都装满，当然还有祖母的水缸也会挑的满满的。
后来，我们都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父亲陆续的把我们接到他工作的镇上来了，回老家的次数少了，童年的记忆始终装着老房子，虽然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但留在老房子里的童年时光，直到现在还会在梦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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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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