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954 | 刘祖建和弟妹为什么是跟在父母的后面捉蝉？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蝉
·刘祖建
季节一到，家乡房前屋后的树上，山坡的树林里，到处都有蝉在鸣唱。
清脆悦耳的蝉鸣声，对我们的诱惑力很大。比我们大些的孩子，他们有本领捉到蝉，可我们兄弟几人年纪都很小，捉不到蝉。所以，父亲和母亲到外面的田土里做农活时，我和弟弟妹妹们时常跟着他们到山坡上去玩耍。
为什么我们总是跟在父母的后面？其实我们小小年纪已是有私心的，就是希望父母能捉蝉给我们玩。我和弟弟妹妹们看到别的孩子有蝉玩，特别羡慕。于是，我们总是想方设法跟着父母去山坡上。有一次，离父亲母亲劳动不远的地方有棵树上有一只蝉在鸣叫，我们就央求父亲去帮我们捉来。对于大人来说，捉一只蝉不是难事。在我们的不断央求下，父亲把那只蝉给我们捉来了。我们赶快用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玻璃瓶把蝉装进去，把盖子拧紧。为了不把蝉捂死在玻璃瓶里，我们事先在瓶盖上用铁丝钻了几个小孔。得到这只蝉，我们十分开心，兄弟几人就拿着装有蝉的玻璃瓶，欣赏装在瓶里的那只美丽的蝉。
我稍长大些了就读小学了，没上课时，父母时常让我去放牛。放牛的山坡上，时常能听到蝉鸣。只要发现哪里的树上有蝉鸣，我就会跑过去仔细的观察、寻找。只要你轻手轻脚的走到树下，不要惊动蝉，不要让蝉发现你，蝉就一如既往的爬在树上鸣唱。如果蝉爬在树上比较高的地方，就很难捉到它。因为你爬树时，树极容易晃动，只要树一晃动，蝉就知道了有异常情况，它“吱”的一声就飞走了。如果蝉爬的位置不高，伸手就能摸得到，就很容易把它捉到。当你发现蝉爬在不高的树干或树丫上时，你把右手的五指收拢形成碗状，轻轻地向蝉盖去。用这种方法捉蝉，成功率比较大。
我捉到蝉后，常常会用母亲缝补衣服的棉线把蝉的脚或翅膀套住，让它飞，但又不能让它飞远，只能让它在空中带着一根长长的棉线飞；飞不了多远，它飞累了就会停下来。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它远走高飞，甚至飞不见了。不过奇怪的是，它在树上爬着的时候，“知了，知了……”的唱得很欢，当我们把它捉住装进玻璃瓶时，它就不再欢唱了，偶尔哼几声好像也是出于无赖。
每次捉住蝉，我们都会高兴的玩几天。玩了几天之后，如果蝉还活着，我们就会把放归大自然。
蝉，俗名知了，是大自然出色的音乐家。蝉为什么会鸣唱？是因为蝉的胸和第一腹节之间有个发声器。发声器由鼓膜、镜膜和共鸣构成。为什么蝉晴天不知疲倦地从早上欢唱到傍晚？原来，晴天高温干燥，蝉的筋肉反复收缩，牵动鼓膜凸凹振动，在镜膜的帮助和共鸣的反响下，便发出了嘹亮的声音。雨天，天气湿润，蝉的筋骨松弛，无力牵动鼓膜振动，从而无声发出。蝉的这种功能，气象学上称为物象测天。所以，民间有“知了鸣，天放睛”的谚语。会鸣唱的蝉是雄蝉，雌蝉是不鸣唱的。
古代的文人学士十分崇拜蝉。以为蝉是靠餐风饮露来为生的，把蝉视为高洁的象征，并对此进行吟咏歌颂，或寄托自己的理想抱负，或以之暗喻自己的不幸身世和坎坷经历。如，虞世南的《蝉》中“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中的鸣蝉，成了诗人立身高洁，不是凭借外在力量才被重用的表白。骆宾王的《咏蝉》中“西陆蝉声鸣，南冠客思深”，借蝉抒怀，喻自己处境险恶，政治上不得志，言论被压制。李商隐的《蝉》中“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由蝉的立身高洁联想到自己的清白，由蝉之无人同情联想到自己无知己，虽抱负高远，却不受重用。
蝉的一生，极富传奇色彩，也极其坎坷。雄蝉和雌蝉历经千辛万苦，从泥土里爬出来，恋爱结婚后，雄蝉大约两三周就死去了。雌蝉就用锋利的产卵器在树上钻出几十个小孔，并在每个小孔里产下几只卵。第二年夏天，雌蝉产下的卵就自行孵化出幼虫，幼虫爬出小孔，在树上第一次蜕皮，几小时后，表皮角质硬化。这些幼虫，有的从树上掉落地面，有的顺着树爬到地面。幼虫用前爪挖开疏松的泥土钻进去，在泥土里寻找树根。它们用锋利的刺吸式口器钻进树根，吸取树根的汁液，以树根的汁液为食。它们在泥土里像这样生活，一般需要三至七年，有的长达十年。经过这样慢长的蛰伏，最后才破土而出，在夏天的某一个晚上爬到树上或草丛上，实现一生中的羽化，一夜之间蜕去土里土气的外衣，变成了美丽的蝉。这一夜之间，蝉的嫩翅膀在几小时内变硬，蝉就开始了飞翔和鸣唱。
蝉，夏天的精灵。聆听蝉鸣，是一种高雅的享受。从山花烂漫的初夏，到绿叶凋零的秋天，蝉不知疲倦地引吭高歌，给大自然增添了无穷的情趣。或在蓝天白云下，或在皓月当空时，蝉纷纷登枝鸣唱：有的轻柔委婉，有的低沉凄泣，有的高昂激越，有的雄浑嘹亮，使寂静空旷的乡村，越发显得灵空静谧。
雄蝉深情的鸣唱，仿佛对唱情歌的小伙子，用悦耳动听的歌声，寻找着伴侣。无论雄蝉能否寻找到自己的伴侣，大约深情地鸣唱三五周后，生命就到了极致。雌蝉在树上产卵后，也是三五周的时间，则香消玉殒。蝉的生命虽然十分短暂，但它留给大自然美妙动听的歌声却久久地回荡在广袤的绿水青山。
蝉，是无私的。它用生命中百分之九十几的时间在泥土里蛰伏、成长、磨练，历尽艰辛，穿越漫长的时间隧道，从黑暗的泥土里钻出来，就是为了来到大自然尽情歌唱，把自己毕生的所学和才华，奉献给大自然，使大自然更加和谐美好，更加有声有色，更加生动有趣，更加生机蓬勃。
蝉，是伟大的。它来到大自然，就是为了信守一个美丽的约定，践行一个庄严的承诺，履行一个神圣的使命；蝉，竭尽所能，不知疲倦，不改初衷，直到秋风渐起，落叶缤纷，清脆嘹亮的歌声里没有一丝挽歌的悲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仍一如既往的深情歌唱。
回想儿时，因年幼无知，时常把蝉捉来玩耍，无视蝉十分短暂而又伟大的一生。至今想来，深感惭愧和内疚。
【款识：仿白石画。癸巳夏，万然】
转自：汕尾日报201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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