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语丝1213】行人更在春山外

【山语丝1213】行人更在春山外

——欧阳修《踏莎行-候馆梅残》品读

中条山客

【品味】

这是欧阳修先生抒发离情别愁的一首佳作。说它最佳有三：一是托物兴怀，由春景引发离愁；二是化虚为实的妙喻，“愁”本无迹无形无量，将其喻为绵绵不断的春水，既形象又贴切，似乎愁可见可视可感可以度量了；三是将“愁”层层深化，委曲尽情；尤其是末句悱恻幽回，情深意远，让读者感慨不已，再三回味。 一定程度上讲，这首词是对花间派旅愁闺怨的进一步抒发。

上片写早春时节，草长莺飞；候馆，溪桥，梅残，柳细，行色匆匆的旅客，点明时间、地点，人物，突出了主题——离愁。“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明媚的春景并没有给旅人增添一点快乐，相反，他离家越来越远，就越来越感到那一片离愁的沉重，它似乎在逐渐的扩散开来，变成了一片无穷无尽、看不到头尾的绵绵不断的春水。抽象的感情，在先生的笔下，变成了具体的形象，使人感动，感到亲切。“离愁渐远渐无穷”这七字，构思巧妙，着意在“远”与“无穷”的关系上。离愁可以说轻重，而这里却说它无穷，而且是越远越无穷。这就把旅人在路上走着的感觉，形象而又生动地表现出来了。上片一扬一抑，先将春色饱满地描写一番，让人觉得春光实在明媚可爱，然后笔锋一转，折入旅人的怀乡之情，把离愁加以夸张，加以渲染，形成强烈的激射。

下片写旅人离愁无穷无尽，于是联想到远在故乡小楼上的爱人，她一定也和我一样伤心流泪，登楼眺望远方，思念远行的心上人。可是，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的尽头又被春山挡住了视线，而她牵肠挂肚的人儿还在春山之外，如何能看得见呢?登高远望而又不见，离愁更愁。最后两句重复“春山”，用意深刻。这春山是倚楼远望的闺中人穷尽目力所能达到的地方，远行的人到底怎样了？她不得而知。然而，越过了春山，也就是越过了她的目力和想像之所及，但她还是要倚靠危栏，思念着、想象着心上人的状况。近千百年来，“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不知感动了多少代、多少人！

【原文】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熏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今译】

客舍庭院里的梅花已经凋谢，小溪边柳树枝条迎风飞舞，暖风吹拂着青草，远行人摇动马缰，催马赶路。离家渐行渐远，我的愁绪越来越浓，就象奔腾的春水一样连绵不断。

想那远在故乡小楼上的爱人，她一定也和我一样伤心思念，柔肠寸断，千回百转，任泪珠流过粉妆的脸庞。莫要登楼远望，凭栏远望也难解难心中愁绪。平坦的草地尽头就是重重春山，而心上人却在春山更远处。

2020年12月13日星期天，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