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军大衣
一件军大衣
作者｜ 百年水车
朗诵｜ 如风丝雨
坐在空调办公室的转椅上，看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总会不由得会想起那件伴我在校学习时，帮我度过寒冬的军大衣。
1983年，因病休学两年后我总算高中毕业了。那一年我没有选择参加高考，也没有选择复读，以遵义片区第一名的成绩内招去了省地质学校钻探专业学习。按照通知书要求，老妈把东拼西凑借到的40元钱交到我手上，那是我第一次拿到手里的“大额”资金。
送我走的前夜，父亲为自己没有能力供我复读难过地掉下了眼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掉泪。我也哭，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我给了父亲一个承诺：工作之后一定会再进大学！
到了学校，拿着每个月17.50元“人民助学金”，我很开心，也很自豪，总算可以为父母减轻一些负担了。每个月从17.50元中的节余2.50元，到假期做回家的路费。那时候贵阳到遵义买学生火车票只要1.40元，剩下的钱可以给父母买点小点心之类。15元分摊到每天做生活费，吃得最多的当然就是5分钱一份的酸菜了。记得有一年元旦节，学校食堂供应水饺，那飘出的香味好有诱惑啊，我只得先买个大馒头吃下后，再买二两饺子尝尝。学校那时候还没有热水供应，一天只有一瓶不达标的开水，有时候没钱了，就把干面条放进开水瓶中泡上10分钟，倒出来加点盐就是一餐。
同学中有家庭条件好的，每月会收到10元、20元的生活费，那可真挺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学校所在地很开阔、很荒凉。转眼冬天到了，像露出獠牙的怪兽，“寒风那个吹哟、雪花那个飘”，有的同学手指被冻得露出了骨节，很是瘆人。地质班一个同学有一次没去上晚自习，宿管老师到宿舍查看情况才知道，他只有一条裤子，洗了未干。我只有一件三色棉线编织的线衣和一件同样的背心，好冷啊，加上从小营养不良抵抗力差，终于病倒了。因为没有御寒棉衣，断断续续感冒一个多月总是好不彻底，后来开始流鼻血，有一天鼻血从上午一直流到下午，七、八个小时，校医给我往鼻孔里填入好长的面纱后同学把我送回宿舍后都上课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卷缩在宿舍冰冷的床上，血仍然没有完全止住，偶尔会从口腔流出一些，那一次我真的以为自己就那样昏昏然地去了，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安详的走在圣诞夜的路上。那次感冒一直到放寒假回家后才得以痊愈。
冬天终于远去，我又回到学校。由于学习成绩优异，我获得了学校的二等奖学金，用第一笔奖学金买了一把吉他。从那以后，我每学期都能获得奖学金，毕业前参加了全国钻探专业操作和理论竞赛，并获得第二名。
第二学年冬天快到的时候，老妈托人给我带来一件军大衣，30元一件。后来我听说，母亲自从知道我在学校生病那件事后，硬是从家里最低的生活费中每月扣除3元钱，整整攒了10个月。小妹因为成绩太差，加上家里贫困，初中毕业便开始打工了，看着小妹娇小柔弱的身躯，真的让人心疼。辛苦一个月，小妹可以拿到25元左右，每月给我这个当哥哥的汇去10元。
拿着小妹每月打工挣来的10元血汗钱，穿上父母从嘴里挤出的军大衣，加上我每学期获得的奖学金，我的身体“久旱逢甘露”，在青春期里得以茁壮成长。那件军大衣，在我离家的日子里，为我抵御了人生的一个个严寒。
离开学校时，我把军大衣整整齐齐的压到箱底带到工作单位，好长时间都只是在冬天的时候打开箱子看看。后来我结婚了，妻弟考上农校，冬天我去看他的时候，就把军大衣送给他御寒，原本想待妻弟毕业的时候再要回来放入箱底，但妻弟毕业的时候把军大衣转送了他人。
二十多年过去，每到寒冷的冬天，时常会不经意间想起那件为我抵御严寒、伴我成长的军大衣，想起父母和小妹为我撑起的那片天空。那件军大衣，总会在每一个寒冬里给我带来无尽的暖意。
【作者简介】百年水车，本名杨小平 ，男，侗族，60后，央企员工，文字俄罗斯方块业余玩家。创作有短篇小说《山中，那一支歌》及小小说、诗歌百余篇（首），小小说《白飞飞的微博梦》被十余家文学网站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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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环佩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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