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晚年亲自兴建的园林里,留下一代艺术大师怎样的心路感怀
国画大师张大千晚年定居在中国宝岛台湾,在台北市士林外双溪营造其居所,也是其生平亲自设计的最后一座园林,取名“摩耶精舍”。摩耶精舍极富园林造景之胜,由张大千精心营造,一花一草一木的构想、摆设均凝结其对自然的无限热爱和对美的极致追求。
近日,张大千这处传奇的园林“空降”一代艺术大师的“福地”上海,亮相余德耀美术馆“摩耶精舍:张大千的园林”展览。
《摩耶精舍影娥池》,胡崇贤 张大千,1982年
一组由胡崇贤摄影、张大千题识,两位艺术家共同创作的作品集结在这个展览。它们既是珍贵的园林纪实,也因胡崇贤的艺术摄影创举唤起张大千对园中花卉之美的进一步思索回应,得以透过张大千博通中国诗画丰富历史的题识来了解这位画家晚年的内心世界,更将摄影作为新兴的视觉语言与中国传统视觉表现手法相结合,展现出中国传统与现代文化的延续和发展。
这是此组作品在海外消失沉埋近40年后首次回到中国大陆的集中呈现。
《玉井芙蓉红粉腮》,胡崇贤 张大千,约1979年
张大千一生酷爱荷花与梅花,在摩耶精舍遍植奇珍异品。自摩耶精舍落成之始至1983年间,他常常邀请摄影师好友胡崇贤入园拍摄。作为20世纪中国画坛最负盛名的艺术家之一,张大千很早就认识到摄影作为表现媒介所具有的潜力,以及相机作为现代艺术和传播工具的重大影响。胡崇贤本业擅长人像摄影,但他每遇风景名胜之地,就以相机替代画笔,追求“真善美”的国画意境,走上艺术摄影之路。胡崇贤的摄影构图参考水墨画传统,在拍摄摩耶精舍的梅、荷时,为捕捉花的自然之态,他去除所有的干扰因素,在被拍摄的花朵和枝干后面放入空白的背景,呼应张大千许多花卉作品中绢纸的背景效果,等候恰如其分的时机尽显花之精髓。冲洗放大之后,张大千在每张照片上以行草风格的书法题跋,两位艺术家再以水墨画一般的规格落款印,使摄影更具画意。
胡崇贤镜头下的梅花大部分使用仰视角度拍摄局部,充分展现梅以曲、以欹、以疏为美的独特风姿。借宋朝文人杨东山《梅花说》之语,张大千在其中一张摄影作品上题识“写梅形体是为写真,传梅情性是为传神”,称赞胡崇贤的照片不仅刻画了梅花的形态,更重要的是展现出梅花的精神,“当为我辈之师”。
《如此风标绝世无》,胡崇贤 张大千,1980年
在作品《如此风标绝世无》中,胡崇贤拍摄了一株盛放于摩耶精舍的红梅盆栽,只见数丛红梅傲然挺立于遒劲倔强的枝干。张大千爱好收集珍贵的梅花品种。这株盆栽是他在江户(现日本东京)贤崇寺购得的,从巴西八德园移到美国,最后飘洋过海运到摩耶精舍。因其花开如酒盏一般大,曾被人误以为是八重樱。
张大千感叹胡崇贤镜头下这盆重盛于摩耶精舍的红梅,丰艳更胜从前,遂以三十年前戏拈的小诗题于其上,引用苏东坡笑石曼卿作诗“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的典故,感叹市人只识表面之美而不知梅格与众不同。他考虑画面留白的空间,巧妙地于画面右上角题诗题字,笔触有力鲜活,使画面更富戏剧性和感染力。
《五干亭亭》,胡崇贤 张大千,约1979年
每到夏日时节,张大千在摩耶精舍种植的粉红、洁白的盆荷竞相开放,尽收于胡崇贤诗意的摄影创作之中。对于荷花的拍摄,胡崇贤关注荷叶、茎干与荷花构成的整体画面,而非单一的花朵。在作品《五干亭亭》中,其所摄荷花,茎叶亭亭,彩色鲜豔,浓淡深浅,线条分明。茎叶挺拔的力量托起花朵的娇艳,张大千由此联想到古人将荷梗当作“吸管”饮酒的趣闻,遂引用明代著名画家、文学家徐渭的诗表达此作蕴含的风致雅兴。张大千以诸多中国文学史中的诗词为胡崇贤的荷花摄影题识,并多次称赞“崇贤妙制”,充分展现张大千对这组作品推崇备至。
《细雨轻烟》,胡崇贤 张大千,约1979年
两位艺术家物我交融,心灵相通,以全新的媒介诠释了中国文人画所讲究诗书画三绝的美学意境。这一系列作品以遗世独立之美引人回望传统中国文人所向往的生活情调和精神梦土。艺术家观物之生,以造化为师,与自然共情,他们对日常生活的体悟、对周遭人事的关怀和对生命之美的理解,或可为当下注入新的灵感与启发。
展览将持续至2021年4月11日。
《一枝入牗》,胡崇贤 张大千,约1980年
作者:范昕
编辑:卫中
责任编辑:王雪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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