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科布尔上高中(五)
本文作者:马少东
05
高中宿舍(下)
郭智是个爱讲家乡人家乡事的人。有一次讲他和他爸在他们苏勒图山上“打猎”的故事。父子俩一起围追野兔子,他爸喊他“二五子,盯住坡!”,意思是野兔子向他那里跑过去了,让郭智盯住了,别放跑了。郭智讲得很生动,同学们也乐意听他谝。这下坏了!王文林又有了“损”郭智的料点,一有空他就不紧不慢地演绎:“二五子,给大(爸)盯住坡!”气得郭智无奈地笑着回击王文林:“唉!你个滑头”。
走路扭屁股,像个小老头的侯海生,有一天他父亲来宿舍看他。他父亲坐在床铺上和同学们拉家常,完全老农民一个。当他问侯海生送来的山药拿到学校没有,侯海生说在亲戚家里放的了,冻了。他父亲气愤地就骂:“X的捏个圆!”好家伙,这句话又成了王文林和王海维“损”侯海生的料点,特别是王海维学侯海生他父亲骂“X的捏个圆”,更加惟妙惟肖,拿捏得比他父亲还父亲呢。
对了,王海维,这个家伙损人的嘴功与王文林不相上下,慢悠沓甩,把侯海生损得毫无脾气,只能嗨嗨傻笑。
李永生,温文尔雅,不拘言笑,孤傲不合群,后来搬出了宿舍,是班里独自租房住的第一人。晚上,他用绳子捆着被窝睡觉,成为同学取笑他的料点。李永生是个个性十足的同学。
杜林峰,好像没什么突出笑料,“二王”似乎找不到损他的突破点?
至于,他俩怎么损我,我真不记得了。自我感觉良好的我,自高二开始,性格变得外向,敢表现自己了,生活简朴,住在宿舍里,吃饭在外面。
同学们回到宿舍释放学习的压力,相互调侃,从来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儿,反而更增进了同学的情谊。同学们不设防,相互取笑,活跃了单调的住宿生活。今天想起,还是那么深刻。
记不得是高二还是高三某一天晚上,熄了灯,大家还在调侃,王文林又开始攻击院文兵了,院文兵在“嘴功”上是无力的,他只好沉默对抗,王文林突然以更损的方式向院文兵进攻,“院文兵同志生于1970年,卒于1989年,享年19岁,他因偷吃炒面噎住不幸去世,他的一生是伟大的......”好家伙,居然给“饿死鬼”开追悼会,王海维跟着起哄,还给补充追悼辞,其他同学都来了兴致,也你一句我一句地给院文兵加油添醋,补充追悼辞。气得院文兵真是有口难辩啊,他也只能好好地“死”在被窝里,听大家追悼他。
“开追悼”会这事儿在扩大,刚给院文兵开完,王文林把矛头就指向了杜林峰,“杜林峰同志生于......”复活了的院文兵一看有了反击的机会,就接过词:“他在一次与小偷搏斗中不幸牺牲......”其他同学们又开始给杜林峰补充追悼辞,杜林峰也只好乖乖地去“死”,听他的追悼辞。
杜林峰的“追悼会”开完后接着给赵果平开,这一晚上,我们宿舍的人从院文兵开始“死”,依次“死”到侯海生,没有一个逃脱被开“追悼会”的。当开到谁时,就得好好地、乖乖地、沉默地去“死”。不过,在听到给自己的评价不高或不好,有损形象时,还会反驳几句,“死”也要“死”得光荣。复活后的同学继续参加其他人的“追悼会”。
这些家伙,真是无聊至极了,一个一个的太有才了!平时写作文,苦恼地难以下笔,今天的追悼辞却出口成章,人人文采绝伦,溢美之词如泉涌,给每个人的人生评价那也是至高至上啊!这些家伙,好像真的参加过追悼会似的,高度演绎了一番。
那晚同学们都“死”了一回,“死”得很坦然,很轻松,很甜蜜。为了考大学,拼命地学习,同学们备受煎熬,太需要放松一下自己了。
隔壁宿舍的十一位同学,是另一户人家,我们免不了要打扰和骚扰人家。我常去他们家串门,对他们家也比较了解。他们同样有个性,也有人才。梁斌胜,很砍,很有煽动力。高二后半学期,在他们宿舍开了一次创业论谈会,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张报纸,有则关于猪胆提炼胆红素的信息,说是能挣钱。他就鼓动同学们放弃学业,和他回他家的山坡上去养猪,养兔子,收猪苦胆,一起提炼胆红素挣钱,发展前途太美好了。我特别拥护他,那几天,我们几个同学真的不去教室里上晚自习,星期天也在宿舍里一直谋划提炼胆红素的事儿,很兴奋啊。这个事可能梁斌胜真的和家里说了,据说他老子教训了他,他就再没提过提炼胆红素的事儿了。不知这家伙现在是自己创业,还是为国家造梦?
我仍然去他们宿舍串门,他们家的人,好像比我们家的人有远大理想,不知庞mi全还是乔佩说,他们村的人去俄罗斯打工,能挣不少钱呢。对!这叫劳务输出。我们听着就心动了,几个家伙又开始谋划要到俄罗斯挣钱的美梦,梁斌胜又喊得最响。远大理想终将没能实现,只能说我们那时有些厌学,学习得有点疲劳,过早地想挣钱,因为我们的家庭都很贫穷。
这个宿舍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画家——赵瑞军,能笑弯眼睛,看人却很清楚,在教室最后一排坐,上课偷偷用圆珠笔画人人,画俄语老师、画数学老师、画语文老师、画李永生等老师和同学的头像,特别像。这家伙,有点画功,老师和同学的肖像特征画得特别突出,不知老师讲的课他听懂没?没成画家真可惜了。
这个宿舍里还有一个天才——刘银元,豁豁架架的,像是说大话吹牛的样子,爱和同学们抬杠。其实,这家伙真有点才,他居然能把数学书中的例题给推翻,数学老师和同学们硬是没能反驳倒他的歪理。这家伙曾在他的作文中写出了“为刘家祖上争光”的誓言,一度被同学们讥笑。谁都不看好的刘银元,在高考的第二年,人家就中第了!
有一次,星期天吧,无聊的我和乔佩同学在宿舍间打土仗,我以优势攻占了他的宿舍,不仅用土沙洒满了他的床铺,还扑满了他的全身,乔佩举手投降。乔佩,大大咧咧,性格很好,说话有点卡壳,他是我比较要好的同桌。我曾骗他,说他弟弟来中旗汽车站了,带了很多东西,让他去接,他信以为真,激动地就往汽车站去了,我失笑,害得他真跑到了离学校那么远的汽车站,当他返回来后却不埋怨我,真是我的好同学啊!人家比我有出息,后当了兵成了军官,转业了又在北京当警察。现在还是走路一阵风似的傻傻的样子吗?
角落里的同学——刘信济,因为善良而古板,所以他被取笑为“孔乙己”先生,其实,能成为孔乙己式的人物何尝不好?至少有点对文人的尊崇。
在这个宿舍发生过一件极其温暖的事儿。是在一个星期天,高二的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张瑞峰突然晕倒在床铺上,全身发抖,额头冒汗。在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同学不知所措,我也正好进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赶紧上去扶,这时有同学去报告学校的生活老师,后来宿舍的几个同学连背带扶送到了旗医院;同学们拿出了身上仅有的钱,为张瑞峰付了医药费。原来,他是因营养不良,产生了低血糖,暂时休克,幸亏同学们及时送到医院。为此班主任还让我写了一篇《阳春三月春风暖》的通讯稿,校园广播连播三天,赞美了他们宿舍同学们助人为乐的精神。康复后的张瑞峰还特意感谢我写了那篇温暖的文章。
男生宿舍充满了快乐,也笼罩过恐怖。八十年代,中旗大街上社会混混横行,他们经常到我们一中校园骚扰学生,特别是我们这些来自乡下的学生,受了欺负,敢怒不敢言啊!诸如一些“烂王三”之流的社会混混,进男生宿舍里随意打骂学生,抢占财物,霸宿过夜,扰乱我们宿舍的日常生活。有几次,这些社会混混进了宿舍,看见郭智和郝常凯身上穿的武警棉袄和外套,非要“借”去穿穿,硬是把郝常凯的军用棉袄强行“借走了”。那些年,我们就怕社会混混来学校、进宿舍,他们就像是瘟神,给同学们心理笼罩了极大的恐慌阴影。
我想其他宿舍也有不少动人故事、趣事、甚至丑事,同学们都有美好的记忆,我的素材有限,特别是女同学的宿舍故事我就更没有再下笔的可能了,想必她们的故事更精彩,男同学更希望挖掘出奇妙来,那就由女同学撰写好了。
三年高中生活,同学们厮守在一起,守出了情谊,守出了真诚,守出了一辈子的同学岁月。怀念亲密无间的同学情,兄弟情,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