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红楼小人物系列】“九国贩骆驼”的金家女人,她的欢喜好可怕
金家媳妇之喜
------漫话《红楼梦》小人物悲喜之四十四
《中庸》中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宋代理学家朱熹注释说:“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大致的意思是说,喜怒哀乐是人的正常的情绪表现,要有一个适中的控制,过度了就会造成伤害。可是,现实生活中,往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人们对于“喜”有着极度的渴求,最大的愿望就是“喜从天降”。《红楼梦》中,有个人物正是逢着“喜从天降”的好事,终得“喜欢”一场,她就是金家媳妇。
金家媳妇,无名无姓,依附于丈夫金文翔,叫金家媳妇。金文翔是鸳鸯得亲哥哥,金家媳妇便是鸳鸯的亲嫂子。金家媳妇在书中两次出场,都与鸳鸯有关。我觉得,从金家媳妇的表现来看,她身上沾了一个大大的“喜”字。
金家媳妇之喜,喜从何来?
其一,来自攀附权贵的渴望。
金家媳妇第一次出场,在第四十六回。贾赦看上鸳鸯,叫邢夫人说和。邢夫人为周全起见,“便令人叫了他嫂子金文翔媳妇来,细细说与他。金家媳妇自是喜欢,兴兴头头找鸳鸯,指望一说必妥。”这里的“喜欢”,即是表现出金家媳妇攀附权贵的渴望。金家是贾府的家生奴才,也就是说金家世世代代都是贾府的奴才,永无出头之日。要想出头,自家女儿给主子做姨娘算是一条出路。虽然姨娘处于半奴半主的尴尬地位,但只要得到主子的宠爱,生下个一男半女,老了就有了依靠,娘家人也能跟着沾光。当听说贾赦要纳鸳鸯为小妾时,金家媳妇就是觉得“喜从天降”了,见了鸳鸯就说“可是天大的喜事”。从鸳鸯对金家媳妇说的话里,可知金家媳妇有此心思绝非一日:“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是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就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这段话,鸳鸯把金家媳妇看得一清二楚,揭示出她攀附权贵的本质。结果,金家媳妇认为“一说必妥”的喜事,在鸳鸯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作罢。
其二,来自获取钱财的满足。
金家媳妇再次出场,就到了一百一十一回,鸳鸯上吊殉主,王夫人叫她来看着入殓。王夫人“遂与邢夫人商量了,在老太太项内赏了他嫂子一百两银子,还说等闲了将鸳鸯所有的东西俱赏他们。他嫂子磕了头出去,反喜欢说:‘真真的我们姑娘是个有志气的,有造化的,又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好发送。’”这里的“喜欢”,即是表现出金家媳妇获取钱财的满足。鸳鸯死了,作为嫂子应当感到悲痛才是,金家媳妇不仅没有半点悲痛,反倒是因王夫人赏赐的钱财而喜欢。在这里,可以看出金家媳妇对于钱财的看重,对于亲情的冷漠。当然,在众人面前,她也回装装样子,“假意哭嚎了几声”,可这“哭嚎声”里遮掩着多么大的“喜欢”。
总体看,金家媳妇这个人物着墨不多,却生动形象。她巧言善辩,钻营图利,用鸳鸯的话说就是“这个娼妇专管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她会见风使舵,在向邢夫人回话时,只说“袭人也帮着抢白我”,而说到平儿时只说“平姑娘没在跟前,远远的看着倒像是他,可也不真切,不过是我白忖度”这样的话。这分明是极大的谎话,因为是平儿和袭人一起责难她的。她之所以不提平儿,是惧怕王熙凤的权势,害怕日后被王熙凤穿小鞋。相形之下,她的丈夫金文翔的形象就略显单薄。金文翔言语极少,“贾赦说一句,金文翔应一声‘是’”,“金文翔忙应了又应”,一副胆小如鼠的奴才样子。
其实,金文翔夫妻应当是沾着鸳鸯的光的。金文翔给贾母当买办,金家媳妇给贾母当浆洗的头儿,这可都是肥差。贾母是贾府的最高权威,贾母的吃穿用度当然就是最好的,能为贾母服务油水肯定不少。金文翔夫妻如此当差,没有鸳鸯是不可能的。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金文翔夫妻对鸳鸯没有表露出一点亲情,而完全是攀附权贵的渴望与获取钱财的满足,可见他们内心的自私与冷漠。
金家媳妇之喜,喜的是攀附权贵,喜的是获取钱财,而对骨肉至亲多么冷漠啊!这样的人,当下似乎还有。
这正是:
金家媳妇真欢喜,
攀附权贵梦一场。
骨肉至亲堪冷漠,
钱财跟前笑脸扬。
山东红迷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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