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过年的感觉

文：苍茫黄河口

图：来源网络

童年，过年的感觉是香甜、神秘。

物质生活极度困乏的年代，过年不要说对孩子，就是对大人也是一种犒劳、一种奖励。孩子们盼过年，大人们也盼过年。尽管这种盼里边有着截然不同的内容，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吃，就是解谗。天真烂漫的童年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新鲜与好奇，过年留给孩子们的感觉除了有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穿不到的好衣服外，总感觉到过年时大人们有一些怪怪的、似乎不便言明的举止与神情。一到过年的时间，特别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与正月初一的早上，孩子们是绝对不能爬到八仙桌两边的椅子上去玩耍的。几个有字的小木牌子前，两支粗大的蜡烛冒着明亮的火苗，足足燃烧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才被吹灭；除夕之夜，当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一年之中最为丰盛的一顿晚饭后，做母亲的总是将大铁锅刷干净后添上清水，将两个点着红点的雪白的馒头和年糕放在铁锅内的篦子上；包饺子时，总是包上几个带红糖或是红枣、豆腐甚至是钱币的饺子；大年初一，做父亲的拿上一双红筷子，端着刚从锅中捞出来的第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来到院子里，嘴中好象是念念有词地独自嘀咕上几句，然后极其虔诚地将满满的一碗饺子对着空中举上三举，之后再放到那几个小木牌子前。此时，孩子们早已按耐不住饺子所散发出来的香气的诱惑，囫囵吞枣式地吃将起来，边吃边疑惑地看着大人们所做的一切。

少年，过年的感觉是快乐、自由。

尽管这种快乐是自寻的快乐，这种自由是需要付出些许代价的自由。当学校的最后一次下课铃敲响后，早已按耐不住寂寞的孩子们哪管考试分数如何，将沉甸甸的书包往背上一甩便欢呼雀跃着跑出教室，一溜烟消失在回家的路上。年下，家里已没农活可干。象打扫屋、置办年货之类的活，孩子们别说是帮忙，不添乱就不错了。于是，大人们干脆将孩子撵出家门，一任他们像一头头不戴笼头的小野驴一样满大街、满场院地胡颠乱跑，自己倒落个干活时的清净自在。孩子们也仿佛早就摸透了大人们的心思，利用年前和过年的这几天可着劲地猛玩乱造。一枝便宜的头花、一双崭新的布鞋、一件漂亮的花衣服就足以让所有的女孩子抿着嘴角高兴上好几天；一挂不算太长的鞭炮就能使男孩子们快乐上一整年。男孩子们自寻快乐的本事可真不小，几个破旧的链条瓣和一根自行车辐条外加一个辐条上的铜帽就能造出一个一放咚咚作响的洋火枪，火药的来源便是燃放鞭炮时的那些哑炮。清楚地记得自己儿时的情景：急匆匆地放下油汪汪的饭碗后，约上两三个小伙伴便开始乐颠颠地跑东家、串西家，在满是炮仗皮的碎屑中仔细地寻找那些哑炮。倘若运气好，能一下子找着几个带着信子的鞭炮那更是有说不出的快乐。用不了多长时间，新衣服口袋里便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哑炮。一晚上的时间，衣服口袋肯定早已经被染成了黑火药的颜色。孩子们虽然也知道节后大人们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新衣服时自己肯定得挨训，但眼下却根本管不了那些。溜冰、捉迷藏等游戏虽然好玩，但远不及鞭炮炸响时所带来的那份刺激。临近开学的那几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疯玩了将近一个寒假的孩子们，才在大人们的训斥声中找出被撇在一边的书包，老老实实地做上两天寒假作业。

青年，过年的感觉是沉重、平淡。

初识愁滋味、懂得生活艰难的年轻人越来越知道求学的不易。于是，安心读书便成了他们回报父母的最好方式，便成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头等大事。过年，只不过意味着年龄上又增长了一岁，高考的时间又临近了一年。紧张的学习，使他们对年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平淡了下来。有的，甚至连精彩异常的春节晚会也不屑一顾。一路摸爬滚打、孜孜以求地完成大学的学业后，便迎来了干事创业、谈婚论嫁的时期。此时，时间仿佛是插上了翅膀，一转眼的工夫就又是一年到头了。尽管没有了学习上的压力，但创业的艰辛却如影随形。各行各业激烈的竞争，使人们越来越懂得优胜劣汰的残酷性。于是，争先创优、唯旗是夺的意识使本来就绷紧的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此时的年，只不过是时间概念上的一个中转站，只不过是创业途中的一道分水岭。创业虽难，寻找可以托付自己一生幸福的终生伴侣则更是不易。因为终身大事来不得半点的儿戏。呜呼，年轻的岁月便在这紧紧张张、忙忙碌碌中悄无声息地溜掉了。蓦然回首，人们禁不住会从心底吟诵出那句使人浮想联翩、悲从中来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诗句来。个中滋味，又岂是一个无奈所能表达得了的。

中年，过年的感觉是亲情、温暖。

中年的担当意识、家庭观念使人们对年的感觉又有了回归。人们越来越觉得年是一个亲情的聚集点、家庭的大团圆，是一年之中绝无仅有、时过境迁的一种不可替代的氛围与理念。于是，在外打拼的人，无论路途再遥远，总是要千方百计地踏上回家过年的路。哪怕与守候在家的亲人团聚上仅仅一天甚至是一晚，心也算得到了安慰，神也算得到了宽宥。守侯在家的人，更是忐忑不安、望眼欲穿。只有当一家人一个不少地围坐在一起时，心才会踏实，神才会安然，辞岁的爆竹才会在这一刻被欢快地点燃。于是，走过了半辈子风风雨雨的人豁然明白了儿时过年时大人们的神情为什么那么虔诚、那么怪诞；蓦然懂得了年三十的酒为什么那么醇，年夜饭为什么总是那么香、那么甜；也骤然知道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为什么那么期盼、那么留恋过年……

过年，过的是亲情，过的是温暖，过的是团圆，过的更是无价的平安与美好的期盼。

组成了生命的年轮、带给人一新的目标、新的起跑线、使人生有了新的希冀的年，含义无穷，魅力无边。

过年的滋味，真的耐人咀嚼；过年的感觉，真的叫人回味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