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使命大于爱情》作者：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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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都值得敬畏！

　　蝉，也一样。——尽管很渺小。

　　对生命的敬畏，没有尽管，只有无论。

　　如果，“生命”一词可以用拆字法解释为“生存使命”的话，那么，“生命的意义”不就是“不辱生存使命”吗！

　　蝉，做到了。做得很悲壮、很崇高！！

　　幼虫

　　——为了种族不灭绝，甘愿潜伏苟且

　　潜伏并非逃避，而是应对。

　　感谢丛林法则，残酷地栽培出蝉独特的本能。为了生存，既然弱小者没有能力研制反导系统等新式武器，那就必须把本能发挥到极致。否则，只有等死、等灭绝。

　　蝉的幼虫绝对是潜伏高手。

　　为了不辱生存使命，在暗无天日的泥土之下，在天敌难以涉足的领地，长期潜伏，休养生息，保存有生力量，待成熟壮大，趁可乘之机，破土羽化。

　　艰难地活下去，正是种族委以幼虫的重任。

　　哪里有绝对的安全。地下生活也并非零风险，规避得了天敌，但规避不了天灾人祸。寒来暑往，冻死、淹死等厄运像伤风感冒一样会随时来袭，防不胜防。由于，幼虫靠刺吸植物根部汁液来维持生命，难免对树木、农作物造成伤害。因此，遵从人类价值取向来判定，蝉的幼虫自然被划归害虫之列。每年春耕夏作期间，惨死于农夫之手的也不计其数。说来惭愧，笔者也曾涉嫌杀戮！小时候，田间拔草时，草根带出的幼虫同样没逃出我的魔爪。

　　

　　生存惟艰，世道险恶，却造就了蝉入土出世的大隐忍、大智慧。

　　幼虫潜伏期之长令人惊讶。潜伏3年、5年属于常态，有的达7年、9年，美洲同类甚至可潜伏13年、17年之久。柔弱的躯体，厚重的泥土；冬有冰雪，夏有洪涝；漫漫岁月，身陷炼狱。纤纤筋骨，若不是超强的忍耐力以及生存信念强力支撑，又怎能熬得住！

　　小心驶得万年船。连破土而出的时机，也绝不盲目，也要经缜密的概率换算后，拟出一个万全之策。亲们，请再次关注上面的数字，从中找出规律。对，幼虫都是质数年钻出地面。不是巧合，是生存策略。至于为什么非要选择“单号出行”，请看科学家的答案:一是为了错开同类出世的高峰期，避免因抢夺领地、食物而造成生态灾难；二是生命周期选择质数，据推算，与上个世代的天敌遭遇几率会更小，避免冤家路窄。

　　是啊，在生物圈混，是要讲究的；在江湖混，是要动脑子的。

　　小精灵，奥数也玩得如此漂亮！

　　

　　成虫

　　——为了种族不灭绝，绝不偷生苟且

　　历经五六次蜕皮后，潜伏多年的幼虫日趋成熟，再不出土，厚土的压抑，躯壳的禁锢，势必会遏制羽翼的发育。

　　于是，6月末，便是成熟的幼虫出头之日。

　　一场生存空间由地狱到天堂的大切换，一场凤凰涅槃般的羽化重生仪式，在黄昏时分，趁天敌不经意之时，悄然上演。

　　夜幕微掩，遮蔽了天敌贼溜溜的搜索。

　　探头出洞，评估安全系数，锁定近处栖身之所，三步并两步窜到树下，迅急爬上树干，抢占制高点，屏息观察，确认安全后，借枝叶掩体，迫不及待地耍起了“大变成虫”的神奇魔术，完成一生美丽蜕变。

　　金蝉脱壳羽化为成虫的过程，酷似分娩，有剧痛，更有惊喜。

　　躯体趴伏树干，前腿抠住树皮，浑身用力，后背开裂，头挣扎而出，继而，绿色的身躯和褶皱的翅膀也随之蠕动而出。躯壳坚硬似刀，稚嫩的肉体在刀锋上滚动，剧痛可想而知。没有呻吟，没有迟疑。呻吟无异于给天敌通风报信；迟疑无异于赐天敌可乘之机。脱壳后，容不得片刻喘息，立即投入到双翅的自我修复环节，恨不得马上振翅飞翔。前腿勾挂于树枝，让躯体和翅膀笔直下垂，通过体内体液管里液体的压力让双翅充液，从而撑平翅膀褶皱，整容翅膀形状。待翅膀平整硬朗后，就可以一翅冲天啦！

　　如此复杂的蜕皮整容过程用时只有一小时左右。至此，成虫家族里，又增添了“靓男倩女”。看吧，英俊的雄蝉羽翼一抖如燕尾服一般潇洒；美丽的雌蝉双翅一亮似婚纱飘逸。

　　拥有了翅膀，就是天使。

　　说的轻巧，其实，蜕变为天使的路同样充满凶险。与其说晚霞是蝉蜕变走秀的红地毯，不如说是生命里血光的预兆。因为此刻，灾难随时都可能降临。如若蝉在蜕皮羽化的进程中，遭到天敌袭击，体力严重透支的蝉就只能束手待毙。别说遭遇袭击，在修复羽翼最脆弱的档口，就算受到一点惊扰，蝉也将落得个终生残疾，无法飞行，也无法发声。

　　为了生存，蝉竟然拿生命做赌注！

　　遥望美丽的天使振翅飞去，树干上徒留盛典后落寞的蝉蜕在风中瑟瑟，没有一丝生气。这套“铠甲”，在地下掩埋多年，为保护幼虫战功赫赫。如今，成了出土文物，写满了沧桑。这蝉蜕跟蝉一样，都具有药用和食用价值，可以入人类之口为高级动物的生命健康发挥余热。如果给予一点临终关怀的话，善于巧辩的人类尽可大言不惭地安慰道:你的生命将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于人类的生命体。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幼虫一旦破土而出，羽化为成虫，它的生命就时日不多啦！

　　阳光下，江湖中，成虫的生命不足三个月！

　　生命有限，使命担当。这短短的两三个月里，雌雄成虫必须与时间赛跑，交配、产卵，组建庞大的种群。扣除意外消亡、天敌扼杀的折损，必须留有足够繁衍生息的力量，捍卫生物圈一席之地。

　　天敌杀我八百，我自繁衍三千。

　　于是，四季轮回，生命轮回！整个夏季，成了蝉的音乐专场。若一息尚存，还要客串到秋。生命不息，高歌不止。听，旋律激昂，把爱情的向往、生存的渴望、种族的危亡，唱得凄婉铿锵，唯独听不出一丝濒死的惆怅。

　　气节、道义，合铸一尊使命的丰碑，屹立于生命长河之侧畔，供瞻仰、凭吊。

　　引吭高歌是雄蝉的本能，雌蝉不会发声，即使会，雄蝉也不忍把风险推给她们。因为，高歌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无疑于用声控给天敌导航，加大了被定点爆破的风险。

　　正因为风险无时不在，又因为天寿原本不高，为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剧不再重演，雄蝉必须高歌，执著地高歌、急促地高歌。

　　不计生命短长，只争朝夕。

　　雄蝉，名副其实的情歌王子。论职业操守，论唱功，论飙高音，都当之无愧。燥热的夏季最有评判权，夏季的午后毫无睡意的人们最有话语权。那一腔富有磁性的男高音从春之末一直穿透到秋之初，整整鼎盛了一个夏季而不衰。任时光流转，任空间无垠，几乎充斥全时空、弥散全时空。难以想象该具有怎样的鸣肌(每秒能伸缩约1万次)、怎样的鼓膜、怎样的韧劲，才能谱写出这样一部鸿篇巨制！

　　情歌自然唱给投缘的阿妹听。

　　雄蝉的情歌传递着浓浓的爱意，更饱含着强烈的种群危机感。与其说唱爱情，不如说唱使命。

　　爱情原本的美好与浪漫，由于附加上、掺合进使命与存亡，而变质为沉重和悲壮。

　　这是谁的悲哀？！蝉、爱情、生命，还是生物圈？

　　我迷茫了！一丝莫名的悲凉袭上心头。

　　

　　诚挚的呼唤总会找到回应的山谷。

　　雌蝉也在众里寻他。不必用大数据、云计算去做精准的数据分析，仅凭真实的直觉辨析心仪的情郎。当所谓的情歌(掺合着挽歌的异味)拨动了雌蝉的心弦，便义无反顾奔赴声源的方向。没有仪仗浩荡，更没有彩礼厚重，只携一股清风，加上一颗公私参半、喜忧参半的心，独自赴约。

　　对蝉而言，下一秒和意外哪一个先到，尤其无法预料。

　　谁不渴望一场卿卿我我的恋爱，身旁花正好，头上月正圆。蝉也想，但——是奢望。让它们抛却使命去享乐，臣妾做不到！哪怕秀恩爱，秒秀，都是对生命的亵渎，对使命的背叛。

　　日月是华丽的蜡烛，树叶是遮羞的窗帘。简化掉所有繁文缛节，新郎着一款燕尾，新娘拖一袭婚纱，双手相牵，迫不及待步入洞房。

　　当树枝摇曳，或当花朵颤动后，新郎新娘总算了结了一生重大使命——交配。

　　如果说走进婚姻，便走近坟墓。对蝉，再恰当不过了。

　　交配一结束，雄蝉的生命就宣告终结。生，只会浪费资源；死，或许也是奉献。不久，了无遗憾、一身释然的雄蝉毅然决然慷慨赴死。当横尸荒野的遗骸填饱了天敌的腹，最起码，为同类争得片刻的安宁。因为饱餐后，天敌的胃肠里，暂时没有空隙再容纳同族兄妹啦！

　　雌蝉没有立即殉情，是因还有产卵的使命未尽。

　　匆忙物色一段枝条，作为哺育儿女的温床。枝条太细怕儿女聚在上面太拥挤，太粗又无计让其折断落地，因此，枝条粗细要适中。选定后，用针式产卵器刺穿枝条，穿出一排排小孔，洞孔的数量约有三四十个，且间距分布匀称，像苛意规划过。这就是儿女舒适的家，这些就是儿女们温馨的部落。然后，卵就产在这些洞穴里，每个洞穴平均产卵数在十枚左右，每个雌蝉一窝总产量达三四百头之多。为了儿女以后潜伏方便，必须想方设法让枝条落地。为此，雌蝉不辞辛劳，拖着羸弱、疲惫之身，又不停地用针刺破枝条上端的表皮，造成枝条因营养水分供应不上而枯萎，枯萎的枝条风吹易断，只要卵随枝条安全着陆，孵化出的幼虫就会顺利入土潜伏下来。

　　雌蝉那欣慰的神情里，仿佛满是憧憬:不出几年，生物圈又会冒出一批批像自己一样美丽的天使。

　　雌蝉烈女，为母系的伟大又添崇高一笔。

　　于是，在她的情郎“一七”刚过的黄昏，在它们曾经的洞房里，雌蝉轻轻吁了一口气，含笑闭上双眼，追随而去。

　　

　　立秋过后，蝉声渐稀，却更急促。

　　在拂晓、在午后、在黄昏，总有几声凄凄厉厉，仍在痴情求爱、坦然求死。

　　秋意微凉，我心凝重！

zuozhejianjie王鹏，昵称：给力，男，1967年出生，辽宁省大连市庄河市人。初中语文教师，从教30余年，平时喜欢研磨文字中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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