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亚:在“西南联大”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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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   

NO.2075

在“西南联大”的日子里

作者 | 唐亚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告诉朋友们请莫要误会。本人既未做过冯友兰大师的同事,也和梁思成、林徽因两位先贤不曾谋面,小可所熟悉的只是林先生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和冯大师的《满江红·西南联大校歌》而已。要论关系,我的祖上和冯大师确系同乡,一衣带水(听老母亲讲,六五年社旗县建县之前我们老家太和镇,当时叫永红公社,隶属唐河县)。为此,我也曾数次到唐河县城西侧唐河之畔的冯友兰纪念馆拜谒,内心充斥着对当代哲学泰斗的敬仰之情。
位于社旗县一高中操场西南角有幢两层小楼,小楼坐北朝南,紧邻河堤,河堤上正对小楼的地方兀立一石阶,上书:七五年洪水决口处,那里也是古码头所在地。小楼上有两位教师居住,楼左侧和背后有单双杠,乒乓球台等体育设施,夹缝里是勤劳的教师家属们耕种的绿油油的菜园。一高中的领导们很明智地把复习班安置在这里。关于“西南联大”的命名,我想应是学长们智慧的结晶,就地理位置而言,它名副其实。
九六年的高考,我败得如此之惨烈。考试结束后,我在家苦等月余,仅收到《郑州黄河科技学院》的一纸委培通知书。八月中旬,我再次卷起铺盖回到最熟悉不过的校园,进驻“西南联大”,开始我的复习生活。
这里设两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我学的是文科,班里人数将近一百,大都是名落孙山者,也有个别有鸿鹄之志者对已录取的高校不甚满意,于是准备发愤苦读以图东山再起。
复习班的日子枯燥至极可想而知,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寝室。班主任张华冕老师年轻有为,朝气蓬勃。早自习七点下课,七点半,他会很准时地出现在教室门口,呈稍息姿势站立,犀利的目光不时扫向教室,扫向外边。偶尔一次迟到,会让你如坐针毡,愧疚万分。
偌大的一高学生数千,就餐那会儿,餐厅人山人海,买馍的长龙纵贯整个餐厅,久久不散。要想在三十分钟内结束战斗谈何容易。所幸的是学校里有不少教师家属开的小伙,专门卖菜卖饭,那里人流量相对小些,急中生智,我养成每天早上不吃馒头的习惯。飞速跑到小伙打碗包谷糁,再去买些油条泡碗里,不用吃菜,一顿早饭瞬间解决,还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教室里,一箭双雕。
教政治的郭林昌老师是个斯文老先生,不紧不慢,才高八斗。教英语的王文重老师外表敦厚朴实,全心扑在教学上。数学郭青松老师讲课动感十足,让学生们边欣赏舞蹈边听课,讲课是一绝。有次班会上,在班主任张老师的努力下,同学们请到几位任课老师一并参与。数学、英语老师争相发言,英语老师说自己高考时数学考几分,数学老师抢过话说自己当年高考英语得个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教语文的程允生老师文学功底深厚,治学严谨,一丝不苟,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书写向来狂放不羁的我偏偏遇到既规矩且严格的程老师。
秋期开学首次评讲作文,只见程老师怀抱一摞作业大步流星走上讲台,放下后先环视四周,接着慢条斯理地说:我先念几个本次作文书写差的同学,“唐亚……”好家伙,我竟名列榜首,脑子顿时嗡嗡作响,脸红到脑门后。讲完课,程老师下来巡视,行至后门口我坐的位置旁停下,语重心长地说:书写得规范啊!我甚是不好意思,近百人的大班,他能从茫茫人海中把我认准再郑重交代,足见老师之严厉、严格、严谨、负责,我又有啥理由不学好?
不知何时,校园里兴起一股学气功热潮,他们练的叫中华日月神功。无有网络,通讯极不发达的时代,竟然靠口口相传,在整个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班里约三分之一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去聚过会,听过课,经过洗脑的人会再向好友介绍经验,无限夸大自己的受益成分,无非是:精神振奋,境界开阔,内力日渐增加。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两三个月下来,班里两位同学竟走火入魔——不吃不喝,迅速暴瘦。再后来,也许是谎言的不攻自破,练功者越来越少,同学们的学习生活秩序又回归正常。现在看来对大家也许不能太求全责备,因为每个复习生头上都顶着三座大山,他们的确身不由己,需要释放自己呀!
转眼高考已进入倒计时。暑气渐浓,每日下午自习课居多,我也特乐意有这样的自由时间支配。吃过午饭,我便夹本《时事政治》和《历史总复习》抢先占领操场西头院墙根下的那棵大桐树,树下已被我坐得平平整整。旁边是老师们种的一畦畦豆角、辣椒、西红柿,校内排出的污水顺着院墙根向南缓缓流去,在南头不远处穿墙而过和石门街的露天污水沟交汇再注入南河。这样的午后时光往往是我最享受的时刻,流水潺潺,无人打扰,还能时不时抬头望望天外的云卷云舒,放松放松自己疲劳的神经。后两节我照例是要回到那个蒸笼般的教室的,因为政治老师已夹着一叠试卷踏着铃声缓步走来……
人满为患的教室里,长城蜿蜒曲折——每个桌子上都满满地摆着橡皮筋捆好的各科课本、复习资料,而且都放着一盒清凉油或风油精,以备不时之需。《战国策·秦策》中言: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我等虽谙熟其中真意,也着实不敢轻易效仿,那毕竟是要受点皮肉之苦的。
《礼记·曲礼》中说:“寝毋伏。”如果要“寝”,不能伏在桌子上,要躺在床上去睡,因为伏桌子上睡姿势不雅观。我可管不了这许多,趴桌子上睡觉的功夫我练得炉火纯青。头枕着胳膊,胳膊下最好放两本书,侧卧,便于吸氧,左胳膊麻木换右胳膊,偶尔也会出现些小尴尬——醒来发现哈喇子把书本流湿一大片。下课期间睡觉次数甚多,偶然遇上自习课也能酣睡一场。
在闷热的教室里呆坐一整天,我的大脑犹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完全处于混沌状态,晚自习一结束,我便到隔壁理科班里叫燕子。我俩有默契,无需言语,她便知我要喊她散步哩。
操场上,两个体育考生正在训练长跑。静静的月光下,人影婆娑,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操场的东头小树林边上确实有片所谓的荷塘,只不过那并不是以观赏为目的的,是个污水坑。从操场东边跨几层台阶上去,旁边有个简易厕所,紧邻厕所是大伙师傅们圈养的猪,猪的粪便,污水都注入坑中,因此,它并不是个理想的去处。坑里的蛙声和南河传来的蛙声交相和鸣,不绝于耳,阵阵凉风从河上吹来,让人倍觉神清气爽,不觉已是熄灯时分。我俩才像归巢的鸟儿,迅速回到寝室里,争分夺秒地洗涮,假装入睡,先蒙过查寝老师的眼睛,尔后再“夜战马超”。
昨晚上在寝室点蜡烛挑灯夜战时出现点儿小状况,一不留神火苗舔着了挂在床头上晾干的T恤,好端端的衣服完全报废掉。仅仅背完几题政治,已是子时一刻,不远处的红云仍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英语。我知道十二点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熄灯的,坐折板凳的功夫最上乘者非她莫属。旁边寝室里隐隐约约也烛光闪烁,同学们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阿弥陀佛,亲爱的战友们,恕不奉陪。明天就是七月四号,课已停,成败在此一举,想着想着已入梦乡……
岁月的风沙吹老了面庞,吹不老我的记忆,二十多个春秋如沧海之一粟,转瞬已逝。记忆的碎片在思绪的长河中随波起伏,缱缱绻绻,萦萦绕绕,忘不掉那段火红的青春;忘不掉流血流泪的战场;忘不掉恩师们期盼的目光,辛勤的付出;忘不掉同窗好友们携手同行,并肩奋起的背影……再见,诸位,请一路多珍重!

作者简介

唐亚,社旗县太和镇唐岗人,2000年参加工作,已过不惑,仍在奔波,爱好旅游,但诗和远方不属于自己,偶有灵感之际才觉“书到用时方恨少”,忙里偷闲记下只言片语为生活增添些许情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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