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度·年味小辑|清风拂面:春节闲笔
清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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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
11:30
一大早起来收拾包裹,把该拿回老家的东西都放到了客厅里。接着放空太阳能储水器,拔掉除冰箱之外所有电器的插头,关闭水管儿上的阀门,检查窗户……九点多些,我坐在车上。沉默。闭目养神。偶尔将目光转向外面。路旁的树迅速后退。田野坦荡。
14:30
家里空前安静。阳光灿烂。君子兰开了花,橘红色的瓣儿,娇黄的细蕊,时令把握得好,惹人爱。蟹爪莲花期短,只剩了几朵暗紫的花羞答答地撑在枝头。电视里,迁徙的企鹅正在奋力反抗海豹地进攻。窗外,蓝天远得看不到尽头。一棵树落尽了叶子,在风中抖动细瘦的枝。
17:45
夜色渐浓。爆竹声稀稀落落响起来。这是年的消息。只有这点儿动静,在此刻,提醒着,除夕将至。
腊月三十
6:30
天亮的时候,是从村庄的边缘开始的。一抹淡粉色,静悄悄漫上来。这和傍晚不同,那时天边儿是浅灰色的。
窗玻璃上浮着一层水雾。没有冰,但寒气依然扑面而来。我坐在窗台旁边,感觉凉意不是来自于那些水,它来自于房子外边所有的空旷。
远远近近,爆竹声声。
8:30
刚刚看微信里项丽敏的《一个人,一面湖》,忽然心生感慨。一个人,久久地关注她熟悉的一切,花鸟虫鱼,自然万物,是不是更容易求得心的安宁。
如果我当初不离开乡村,安于简单的两点一线,安于偶尔的空闲与忙碌。安于春的播种,秋的收获。安于院内的阳光与树影,房里的温暖或清凉。那么,我的心,是不是也不会这般萍浮水上一般?
11:00
吃过午饭了。大鱼大肉的盛宴,已经不再是味蕾的狂欢。
孩子的爷爷在院子里铡玉米秸儿。想到了我两个姥爷。那时候,总是阳光很好的日子。他们一个坐在铡刀边扶住草,另一个握着刀把,一起一落,铡断的草慢慢堆成个小山包儿。
我以为日子过得很慢,原来快得来不及珍惜。
又想到了叶公好龙。距离之外的喜欢,似乎都有这么点儿嫌疑。倒让我理解了叶公。当真龙出现,他即刻逃走。谁说一定是因为怕呢,也许是因为自惭形秽。
13:15
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知道的),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默默念叨着那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像个祷告?现在看着,有点儿像。
18:10
吃过晚饭了。饺子。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爆竹声太响。打个电话给我妈,互相都听不清对方的声音,只好作罢。灯光和此起彼伏盛放的烟火,让夜色陡然变浓。
想到了郑智化的那首《淡水河边的烟火》——今年这场精彩的烟火表演,我孤孤单单只有一个人。而现在的你,有谁陪在身边。在这熙来攘往热闹的淡水河边。不懂那些电影电视剧为什么喜欢用烟火制造浪漫背景。一闪而过的绚烂——转瞬即逝。难道是在表明,所有美好都注定短暂?
20:55
春晚。我似乎应该喜欢贾玲。但我还是更关注刘德华,他在唱《回家的路》。似乎瘦了?
23:25
远处响起爆竹声,像是一场盛大表演的序曲。辞旧迎新。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忽略这一刻。
0:00
响声热烈!
正月初一
5:30
醒了。转发了一条微信里的文章——《北京之春》。写得真好。很多时候,我们夸一个事物,总要千方百计想些炫目的词语。其实追根究底一个字最有力度:好!既明白又干脆。看着字,想,难得这样一片风景,以及携手看风景的人。
6:30
起床。头有些昏沉。睡得太晚,不昏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东方的天空,有一道一道橘色的云,像退潮后的沙滩。今天早起,爆竹声明显少了。
太阳升起来,红,亮,暖暖的光,照在对面人家的屋檐上。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各个安好!日子越过越红火,前程越来越光明!
13:00
上午去姑婆家里帮忙。她明天做寿。我对这些热闹的场面有天然的不适。不去,于人情不通。去,也就只会洗洗碗择择菜。“陪忙”。在乡间,这些虚礼很重要,血脉间的联系,是一条隐性的河流。它需要形式做个确认!
13:35
挤在人堆儿里干活,和来帮忙的七大姑八大姨聊天。其实她们不知道,那个我是虚假的影子。她咧开嘴笑了,不代表快乐。她沉默不语,也不代表认同。我看着她在人群中左右逢源,春风满面。我看着她点头称是,不说反对意见。我看着她温良娴淑,低眉顺目。我以为小伎俩得逞,那个又冷又暗淡的我藉此成功脱逃。猛然想到,没有形哪来的影?原来影子也是会疲倦的,有些东西甩不掉,比如虚妄的真实,比如所谓命——定。
15:30
忙得昏天暗地,在冷水里洗鱿鱼。手脚冰凉。闲下来,又觉得无聊。忙好,闲好?不合时宜地想:爱而不得,爱而得了。到底哪个才好?王尔德说——人生有两个悲剧,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看来得不到和得到,到最后恐怕都难逃失望。那就选择前者好了,便于怀想!
16:50
天阴。要下雨了。如果不用出门,在灰郁的雨天。听听歌,看看闲书,闭上眼睛冥想。一天也就过去了。
17:10
无事可做。默念早前背过的一阙词: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居然还记得起来,不由暗喜。倒是最近背的一阙词,翻来覆去,只记得第一句: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明明后半阙更意味深长。偏偏总是忘掉。
其实之前还记得一句与春有关的词,仅仅一句: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多年未忘,第一是因为简短,第二是因为春光浩荡。
17:50
晚饭时,爷爷奶奶哄孙子吃饭。他说:“你们要是再哄,我就不吃了!”我们能威胁到的,永远是那个在乎你的人!
21:00
没有风。一院子沉沉夜色。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希望不下吧!明天要在院子里帮忙干活!
正月初二
6:30
天阴。连风声也没有。狗趴在窝里。驴和鸡住隔壁。谁也不叫。远远近近的树姿势不一。没有相像的。一棵杨树上安了巢。喜鹊会冷吗?要是下雨或者下雪,它们怎么遮挡?
一个朋友更新了QQ签名:我只能保证,在动情之前不动心机。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大家对他有不同的看法。每个在社会上行走的人,都难逃别人的目光,难逃看法。他是个率真的人,活到一定的年岁,还能够率真,这让我敬佩!
18:30
上午九点左右下了雪。雪花像被剪碎的云屑飘舞。我给厨师打下手儿。雪花落到头发上,衣服上,转眼变成了水。头发湿了,衣服潮了。我很少做家务,难免显得手忙脚乱。周围没有别人,厨师看着我无奈地笑了。既无选择,只好将就。
22:00
下午送客人。在人来人往间听家长里短。每个大家庭里的故事,都是一个小小的爱恨江湖。不见刀光剑影,却处处短兵相接。晚上为家里明天待客做准备。那将是很累的一天。
正月初三
18:40
天阴,湿气重。寒透骨髓。从早上开始忙活,空转状态。客人来了很多,足足几十口儿。在桌前,大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转过头去却又难免互相指责,挑三拣四。笑脸掩藏了谁的寂寞和疲惫?
正月初四
23:16
又是忙碌的一天。娘家待客。心情不同。家里亲戚少,堂哥和表哥来了。他们一直宠我。只是现在一年也难以见到一次了。看到我,仍是拍头,捏脸,像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般。那一刻,时光倒流。竟不敢回望。
我半生天真幼稚,少有忧虑。可能与此有关。我感恩遇到的一切,伤口就让它结痂。笑脸就让它留存。
夜里。风停了。天晴。满天星星。本来想要再翻几页书,奈何瞌睡来袭。
正月初五
4:50
醒了。再难入睡。常常在醒后难以入睡。诸多事情乱麻般缠绕心头。母亲身体不好,近来常常头晕,心跳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我一样讳疾忌医。强迫自己琢磨别的事情。写这几句话。
14:00
太阳西移。屋子小。炕上已不见阳光。父亲和母亲在休息。我在琢磨孩子们拿着风筝跑到哪儿去了。村外已经难以找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到处都是房子,围墙,以及虎视眈眈的狗。
23:00
想写点字,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读了一下午的诗,脑袋里仍然空空如也。
正月初六
11:00
父亲在做饭。肉片放进热锅里,“滋滋”冒油。他要熬酸菜粉条儿。母亲去集市上给孩子们买糖葫芦。我游手好闲。
儿子第一次看到骰子,在卖凉糕的小摊儿上。他连赢两次。没有花钱,拿走了六块儿凉糕。他说这很有趣。小的时候,姥爷也这么陪着我,用掷骰子的方法赢凉糕。匆匆那年。
天有点儿阴,太阳冒出了头,阳光照在本子上,字变亮了。
22:00
真伤神。也许我果然是迷了路的,贪着绮丽的风景以及点滴的火带来的些微暖意,不舍得回头。说孤独的人,是不是都有着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记起一首歌——《小丑》,“其实我是卑微的小丑,只会哗众取宠,只为博你一次会心的笑容。其实我是自私的小丑,只会弄巧成拙。黯然谢幕后,成全了自己,跌进漩涡。”
预报明天雨夹雪。没有暖气。冷。
正月初七
9:15
飘雪了。今天早上母亲心情不好。唠叨不休。内容涉及到弟弟、我,还有孩子们。无奈陪笑。只能陪笑。百感交集。
院子里的树、木头、井台、草垛、车,都加重了颜色。
雪越下越大,在院子里走了几步。雪花沉甸甸地落下来,粘在肩头,转眼不见了。
王菲唱《传奇》。雪天中听她的声音,轻盈曼妙。飞在尘世之上。
16:00
太阳出来了。落到地上的雪都化成了水。处处泥泞。东南风把海上的水汽送到了面前。阳光被忽略。
20:30
刚刚去换弟媳吃饭。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侄子睡了。我坐在旁边,看近处的楼房。灯都亮了。墙上的钟发出“嗒嗒”的声音,一下一下,笃定、有力,敲击我的耳鼓。时间有足够的耐心。它不疾不缓地迈动步子。“小不点儿”在这声音里恬然安睡。我在这声音里暗自惶然……
23:00
明天要回市里了。心隐隐地痛。只有一颗心,需要牵挂太多的人。
作者简介
七零后。散淡生活,喜欢读书,偶尔写字。
寻找被遮蔽的实力作家|打造纯粹线上文学平台。
投稿格式:作品,作者简介,照片,手写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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