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向东丨儿时的乡村,只在记忆里
谁也挡不住时间的步伐,时代的发展从来没有止步,过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儿,看过的景,都是这样。我没有像很多人那样远离故土出外拼打,甚至从未真正的离开过家乡,几十年来一直见证着她的变化,但对从前家乡的怀念与日俱增,美好的回忆以后,会有莫名的惆怅。
那时候,没有排房,村里的道路也不笔直,有的干脆弯弯曲曲的。大家的宅子不是很规整,有的有篱笆墙,大多数人家无围墙,人与人很近。谁家做饭,周围的人都能听到锅碗瓢勺叮当的响声。一家做好吃的,邻居都能闻到香气,小孩子们闻到香味的都可以被主人赠送一份,饱饱口福。
早晨,可以听到大公鸡的啼叫,婉转悦耳的鸟鸣,母鸡下蛋之后,懒懒的走出窝儿,嘟嘟啄食的欢快。要到地里干活的人起床,扛起农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浑身充满力量,计划着未来,收获着希望。家里有孩子要上学的人家,灶房上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很快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小孩子起床,吃饭,大家呼朋引伴地走在去学校的幸福大道上。时光在静谧祥和里缓缓流淌。
春天,小伙伴们用柳枝编花环,爬上树,沐浴着春风,吹着自制的柳笛。大家摘榆钱儿、槐花,拌上面蒸熟,撒上盐巴,浇上香油,再加上从林间寻到的野生蒜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大人看着小孩子欢快的吃着,在默默中品尝着生活的味道。最妙的是香椿树萌芽儿的时候,盼望着,盼望着,长出的嫩叶在春日的明媚中散发出淡淡的馨香。我们愉快地攀上树,小心地拉住树枝,采摘香椿叶,能做香椿叶炒鸡蛋,应是那时最令人神往的美食了。
春天的田野,阳光灿烂,空气沁人心脾,春风和煦。各种植物在滋滋的生长,孩子们在田间疯跑,嬉戏着,快乐着,生长着,健康着,时不时的有人也会唱两句跑调儿的《信天游》,一切都在潜滋暗长着。
葱茏的夏天,繁盛热烈。有种瓜果蔬菜的人家,通常在太阳还没睡醒之前,晨兴理荒秽,赶在太阳打完呵欠之前完成农活,当它精神振奋大放光芒的时候,人们已经躲在浓密的树荫下,谈论着桑麻。也有人拿出已经龟裂的、久经风雨的象棋,大战三百回合,围观者甚众,一般是各保一方,这种对弈,总是团队作战。每一步都有人出谋划策,本方人员磋商之后,再慎重的挪动棋子儿,走完之后是不能悔棋的;否则,会有一番口诛笔伐,严重者是人品的问题,以后会找不到“对手”的。这种博弈的时间较长,一盘棋要下很久,午饭做好后,大家也不会草草结束战斗,谁也不离开,为荣誉而战怎可儿戏。很多时候。小孩子只能早早的围在棋盘旁边,看着大人的酣战,在羡慕佩服中,暗暗地学着本领,也会在大人休息的空隙,摸摸棋盘,学学摆棋子儿,揣摩一下车马炮走的路线。更愉快的是大人吃完午饭之后能去小睡,这样小伙伴们就可以“战”一盘,小试牛刀。这种赛事,每天都会发生,在无风的午后,尽管待在大人中间,体会到了密不透风、大汗淋漓,也是畅快的。在下午三四点钟之后,会和大人们一起到村外的坑塘里游泳,到小河里捉鱼虾;走在有点烫脚的土路上捉知了,赤着脚和同伴儿玩一种“掷鞋子”的游戏,等尘土和着汗水沾满全身时,大家跳入水中,畅快的戏水。
夏天的夜晚有趣的事儿更多。晚饭后,大家在村中的小广场听本村的“新闻联播”,村中的大事小情都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告知乡亲们。谁家的孩子成绩好,得了奖状;张三那小子别看就那熊样儿,喝稀饭的时候,碗里不能有一个面疙瘩,否则“拒喝”;二愣子家“换天”了,前天他又骂媳妇,他媳妇被激怒了,掀倒他,骑在他身上,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要不是他老娘听见,求儿媳妇手下留情,估计二愣子得去“看病”了;大龙去广州转了一圈儿,洋气了,喇叭裤,火箭头皮鞋,还带回一部双卡录音机……这里不仅有张家长李家短的讲述,还有是非对错的评判,大家用朴素的内心分享着乡亲们的喜怒哀乐。
后来的夏天夜晚,也有县文化馆的电影放映员到村里放电影,《便衣警察》《少林寺》《地道战》等一系列的好电影丰富了农村的生活。记得看完《少林寺》之后,我们在该理发时一致剃了光头,第二天到学校之后,“闪亮”登场,惊骇了老师,也引来了其他同学羡慕的目光,在骄傲和自豪还没建立时,就被校长请进办公室,最后哭丧着脸回家叫家长,这是我求学生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家长。最后在家长的请求下,被要求戴帽子上学,好在我有一顶军帽。但这些没能阻挡我们晚上在树林里找桑木条子,用来做少林棍,并且煞有介事的每天晚饭后到村外练功。这整整让我们愉快了一个夏天,在幼稚可笑中也的确强壮了身体。
每个季节都有各自的故事,都有不同的乐趣,大家在快乐中追寻着梦想,在大人的良苦用心下努力奋斗着。初中之后,这样的生活体验就少了,最多在假期到军叔家看电视,因为全村就他家有电视,《霍元甲》《陈真》《西游记》等,但离儿时的游戏越来越远,不知道这是不是长大,似乎乐趣也越来越少。再后来,大家改善了住房,拉上了围墙,安上了大铁门,晚上都各自猫在家里看电视。
现在,我每天还是穿梭在单位和乡村之间,惊喜于变化,一栋栋乡间别墅拔地而起,大街小巷也硬化成了水泥路,种上了风景树,安上了路灯,我们的村庄也被围在了环城路以内,乡亲们很快也是“城里人”。偶尔,也可以看见一两位老年人围在一起聊天,但只要一到放学时间,大家都会骑着电瓶车接孙子。年轻人大都出去奋斗了,不到过年很少回家。
乡村美丽了!大家走出去了!
过去的,还能回来吗?
儿时的乡村,只在记忆里。
真的还想喝儿时老井中的水,尽管只有七八米深,可清凉甘甜。
作 者 简 介
彭向东,河南省西华县人,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平时爱好阅读,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希望做一个有情怀的教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