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小说】我的同桌王拴狗
我的同桌王拴狗
我的同桌王拴狗
我叫李翠花,今年五十六岁,目前无业,在村子广场旁边开了一家杂货店。昨天去县城进货,在大十字那里碰到了我初中的同桌王拴狗。
当时我刚进好货,大包小包肩扛手提,无暇顾及其他。突然一双锃光瓦亮的黑皮鞋横亘在前,十分霸气地挡住我的去路。我有些生气,抬起头来刚要破口大骂,结果那人嘿嘿一个坏笑:
“李翠华?”
只见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在半空里挥舞着。我一下子怔住了,他就是我的同桌王拴狗。事隔多年,我依然认得他的笑:嘴角邪邪的翘,眼睛坏坏的两道缝。
“原来是老同学啊。”
我很客气得打了招呼,欲夺路而走。王拴狗用悬在空里的手整理了一下他油光可鉴的头发,笑嘻嘻得说:
“翠花,我调到你们村子里的卫生所了 ……。”
我一看表,最后一趟回村的班车马上要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句我要赶车,就直奔车站了。
晚上回到家里,村主任来小卖部串门,说村卫生所明天要来个所长。我一问所长姓甚名啥?村主任说,王建国,听人说小名叫拴狗。我这才知道王拴狗要我们村是千真万确的事了,头皮不由得发麻。
王拴狗和我是初中同学,那时候他每年冬天都穿个黑棉袄。那件棉袄破得很厉害,尤其后面破了个大洞,露着土灰色的棉絮。走路的时候一扇一晃,女生暗地里说,那是狗尾巴。
记得有一次上课,大胖子的语文老师,写完板书转身时,不知怎么一个趔趄给摔下了讲台,磕掉了半个前门牙。这时王拴狗把头藏在课本里。捏着鼻子,压低嗓子喊了一声:狗吃屎。顿时,整个教室一片哄堂大笑,我吓得没敢出声。语文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盛怒之下,把我们一个个“请”到了教室外面。
天知道九数寒天有多冷,加上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过雪,大早上北风呼呼一刮,我们身上单薄的衣衫很快失去了作用,一个个站在风中直打哆嗦。语文老师提着个教鞭,在我们面前踱来踱去,见我们有些招架不住了,才开始发话了:
“把那个人揪出来,大家就可以回教室暖和了?”
大家被冻僵的嘴开始蠕动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自证他证了。
“谁说的,你赶紧给老师认个错,害得大家跟着你受罪。”
班长见没人主动承认错误,就站出来说了一句。学习委员站我旁边,用眼睛扫视了王拴狗站的那一排,对语文老师说:
“老师,您也听见了,说这话的是个男生。和我们女生没关系。”
语文老师虽然黑着脸,但觉得学习委员说的有道理,摆了摆手里的教鞭,示意我们女生可以回教室了。
我们回到教室还没坐定,大部分男生也被“解放”了。经过层层排查,王拴狗终于被语文老师“擒获”。那时候,学校不准体罚还没有普及开来,王拴狗自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但语文老师那个“狗吃屎”的外号,一直被我们叫到毕业。
第二天,我正在做早饭,听见一阵急促的汽笛声。赶紧跑出去一看,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正停我家门前,里面坐着戴着黑墨眼镜的王拴狗。他嘴里叼着根黑兰州,使劲按着喇叭。见我出来了,咧了咧嘴,说:
“原来咱俩又是邻居了。”
我心里虽然厌烦,但村子里有头有脸都在场,就讪讪笑了一下。
王拴狗没来以前,前几任所长一直都住在后面的东厢房里,他来了不到一个月东西南北方向的房子轮流“临幸”了遍。最后看准了门房,说
住在门口好监督员工,方便村民来看病。
当然,这是王拴狗的领导策略,与我关系不大。万万不幸的是门房和我的小卖部仅一墙之隔,王拴狗发现这个“秘密”后十分高兴,对我说:
“李翠华,以后我一敲墙,你就送好吃的过来!”
我听了后,心里的气直往上涌,但也没有办法。
过了一个月,王拴狗说住在门房,晚上的来往车辆吵得睡不着,又搬到刚来的东厢房了。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以为:所长革命结终于束了。谁知下一轮革命却在积极酝酿……
一日,午饭。王拴狗吃了几口饭,突然有个灵感一闪:厨房。
很自然接下来,革命的烈火将燃烧到厨房。
王拴狗说,现在的厨师做饭油太大,年龄也大,召开了个紧急会议,立马给辞退了。第二天来做饭的是个黑脸大汉,带着一个娇滴滴的花媳妇。
第一顿饭是韭叶面条,清水土豆汤。第二顿只换了汤,面还是韭叶宽,只是劲道减了一分力,吃起来有些软。第三顿面还是不变,只是软了些……到第五天,面放在碗里,就不用动筷子了。
黑脸大汉见大家慢慢躲在房子吃方便面了,于是改做油饼了。第一顿油饼有些薄,第二顿有些更薄,第三顿直接成了“油饼镜”:借着强光能透视,而且效果极佳。
……
慢慢吃饭时候,厨房人少了,最后就剩下黑脸大汉和花媳妇两个孤零零的人了。王拴狗看厨房成了整个卫生所最冷清的地方,怏怏不快宣布恢复旧制。就在这时,上面的调令来了,王拴狗高升了。临走的时候,欢送会开得很热烈。我躲着没有出去,门口又是一阵汽笛声,还有王拴狗的叫声:
“李翠华,李翠华,你出来!”
任凭他怎么吼叫,我就是没出去。
作者介绍
【作者档案】高燕,笔名一剪传奇,甘肃省正宁榆林子人,先后就读于陇东学院和西北师大,主修历史学与汉语言文学。喜欢剪纸,喜欢文字,喜欢春天的雨丝,秋天的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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