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欣：把“人”字写端正——《箕山小吏》阅读札记

 《箕山小吏》是汝州同乡赵俊杰先生创作的长篇小说，展卷第一页，就读到了洗耳河、许由、箕山等等这些与汝州有关的历史传说和山川风物，自然也就带来了阅读的亲切和兴致。一路读下去，就渐入其中的小径大路，水光山色，曲折变幻，纷纭世事，后来竟有些不忍释卷了。

  这部近50万字的长篇小说，以箕山地区一个基层领导干部何峰的人生轨迹为主线，通过一个人的成长和命运遭际，折射出半个世纪以来农村、城市和社会生活的巨大变迁，是时代特征鲜明的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

  这半个世纪，正是我们国家大动荡大变革的时期，因此，命运注定这一代人要经历许多艰难困苦和风雨坎坷，但是，时代也同样给予了这一代人许多机遇和舞台，给他们的人生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何峰正是在这样一个历史时期成长起来的基层领导干部的典型代表。他出身农家，从小就聪慧好学，同时也经历了贫困生活的磨砺，奠定了坚强、多思和敢于担当的性格基础。更重要的是，家乡的文化积淀，父母长辈的传统美德，还有优秀基层干部的榜样，这样的成长环境氛围的熏陶滋养，也使他养成了善良、向上、正直的道德基础。何峰优秀的品格和素质源于这个基础，而后来的军营生活的锻炼淘洗，又进一步使这种品格和素质得到提升。

  从部队转业回到家乡的何峰，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但是，几乎是从头做起的何峰，并没有在一个个困难面前消沉，也没有在一次次诱惑面前迷失，他不断努力进取，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在成就业绩政绩的同时，也完成了自我人格的完善和提升。

《箕山小吏》的很多内容是写所谓官场的，似乎也算是官场小说。但作家赵俊杰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情感体验的深厚基础上所塑造的何峰这个形象，是对以写贪腐，写权谋为主要内容的官场小说的一个颠覆，或者说是官场小说的一种另类书写。

 古往今来，吏治一直是衡量评价一个国家社会政治状况的重要尺度。改革开发以来，我们国家在经济社会文化诸多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和发展，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同样毋庸置疑的是，我们的干部队伍也面临着许多新的挑战和问题。以权谋私，贪污贿赂，侵害百姓，腐化堕落，等等，许多被揭露的案例中的丑行都令人震惊和愤慨。但是，这种现象后面，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实却往往被忽视，这就是，在我们的干部队伍中，仍然有许多像何峰这样有理想，有操守，想干事，能干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人。在何峰人生的长途中，他并不孤独。许多像村支书刘文新、军分区赵司令员、县委组织部王部长、区委书记贺国栋、市纪委书记陈重等等这些领导，以及他在不同时期的亲密同事们，一直在陪伴着他，影响着他，或热情的关心、帮助和支持，或真诚的共担和分享。这个群体以及他们所秉持的善良、正义以及对事业的热忱，寄寓着作者深沉的情感和希望。

 鲁迅先生曾说过：“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可以说，何峰们的存在与坚守，是他们所在单位，所在地区的希望，是基层干部和老百姓的希望，也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希望。

 《箕山小吏》及其成功塑造的何峰的形象，较为客观可信地反映了当下官场的“生态”现状，传递了一种真实可贵的正能量，这正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重要意义所在。

 在何峰这个人物身上，我们其实也可以获得更多的启示和思考。现实生活中许多官员犯错误乃至犯罪，有几个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违悖党纪国法的？知错犯错，知法犯法几乎成为常态，在种种诱惑面前，他们为了贪欲私利，面临险境歧路不惜伸手涉足，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道德环境的恶化，是造成这种状况的社会基础，也是许多有识之士深深担忧的社会问题。但更可怕的是，有些人其实已经看到了这种情况，也完全具备辨别是非的能力，但出于个人的私利或私心，不是努力去匡扶和力行正义，而是在明知对错是非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犯错和作恶，自觉不自觉地参与其中。这种犬儒主义与投机主义的泛滥，反映在文艺创作中，就是近些年描写官场或职场勾心斗角作品的流行和泛滥。在这些作品中，比权谋，比厚黑，似乎谁的权术高明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似乎也成了恒定的规律。

 《箕山小吏》中也有矛盾和冲突，但作者在对矛盾冲突中的人物刻画、情节设置和细节描写中，对蕴含其中的诸如正直、善良、诚信、坚守信仰和保持对事业的热情等等这些元素，都鲜明表达了肯定葆扬的态度。

 人生多歧路，人生也面临着各种选择。从军队到地方，何峰也曾面临多次困惑诱惑，名和利，职务地位，挫折与委屈，等等。可喜的是，何峰面临这些歧路的时候，冷静战胜了冲动，高尚战胜了卑劣，一撇一捺，他端正地写出了自己的那个“人”字。

 法国哲学家萨特曾说过，“人是自我选择的”。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是无数次选择的累积，从理想、道路到生活中的许多细节。幸福和成功也许是很多人追求的目标，但如果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和道德伦理的支撑，这种目标就很有可能成为进入歧途的路标。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描写何峰面临人生选择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渲染和强调那些所谓“革命大道理”的作用，而是在朴素平实的细节中凸显了文化积淀和传统道德观念的强大影响，这就使何峰这个人物形象更为真实可信，也更具有现实和启示的意义。

 赵俊杰是一位业余作者，他肩负基层领导职务，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创作洋洋近50万字的长篇，其中付出的艰辛和汗水可想而知。他的人生经历和书的主人公何峰有许多相似之处，这种藏着作者影子的带有自传特征的中长篇小说，其实在中外名著中有许多成功的范例。但是，《箕山小吏》仅以何峰的人生足迹为单一的主线，这种叙述方式，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作者的视野。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应有的宽阔和厚重，以及矛盾展开，情节设置和人物群像的刻画等等，都稍显薄弱。就如画画时的“单线平涂”一样，尽管也线条流畅造型准确，但总感到色彩的厚重和层次的不足。

 不过，正因为融入了作者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才使这部小说充溢着浓郁的“地气”，因而内容更显得枝叶繁茂，丰沛鲜活。质朴生动的语言，逼真的生活场景，还有许多饶有趣味的细节，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部带着沛然正气、土地清香和民间气韵的长篇小说理应受到文坛和读者的关注和欢迎。

           2013年8月29日  于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