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女儿的兔子

择宠物不慎，让女儿养了一只兔子。初时，养在杂物房里，用一个桔子筐盛着。每天去后院，过来过去的看着，心里感觉很好。冬天到了，老公觉得兔子一个人住在杂物房太冷，因为那间房子有两扇门一扇窗子，一扇门还经常开着。他就把兔子抱到前院来了。

前院两排房子，西一排我们住，东一排闲着。里面放着两个旧沙发，兔子不吃的时候就卧在沙发上。兔子住了我们对门，隔几天就要抱过来玩玩。

今年三月，天气暖过来，我觉得院子里养个兔子，气味太大，想原让它回后院去住。但是它住惯了宽敞、明亮的房屋，卧惯了沙发，老公找了一个更大的箱子，几次把它放进去，旋放进去，它就旋出来了。没奈何，我们就决定把它宰了。

女儿不同意，一说她就生气。我告诉她，再养下去，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会跑了，要么病死或老死。与其那样，我们不如把它吃了。

女儿大叫：“你们怎么这么残忍？自己亲手养的东西，都能想到要去吃！”

我硬下心来说：“傻丫头，兔子和鸡一样，越是自己养的，吃起来越好。我们从你抓的那天起，就想到了以后吃。”

女儿哭了，跺着脚说：“你们，你们……”

其实我心里也是不忍，但是现在这只兔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乖乖兔了，它很狡猾，很顽皮，很执着，很凶，会抓破我的手，每天都偷吃我晾下的红枣，我赶它，它藏这儿躲那儿教我堵不住它。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主要的是，它现在太大了，气味熏人。

说的次数多了，女儿终于松了口，说：“我不管了，你们要宰宰去，反正我一口都不吃！”

上星期三，趁女儿不在家，老公把兔子宰了。唉，我都不敢望！老公把兔子吊在梨树桠巴上，剥了皮，洗净放在冰箱里。准备等女儿回来，买只鸡，和兔肉焖了吃。

今天女儿回来，出去上厕所，把头往对面窗户里一探，就叫道：“妈妈，我的兔子呢？”我站起来从窗户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怎么给女儿说。

只能答应她，重新再养个啥了。但是兔子，是不能再养了。再养还得吃掉。她进来问：“妈妈，我的兔子呢？”

我没有掉脸，没好气地回答：“宰掉了！”

她就哭了：“你们咋这么个？”

我说：“你同意了的。上个星期，你说了可以宰。”

她跺脚说：“我就是那么说说，我没有真的想叫你们宰。”

我说：“这样的事说啥就是啥，这是真刀实砍的，你说杀，我们就杀掉了。”

女儿就没办法了。

过了一阵子，她又想起了什么。她问：“你们把我的兔子咋杀死的？是不是放水里头淹死的？”

我笑道：“没有。你爸爸拿一根小刚筋棒，轻轻一敲，就死掉了。”

女儿一下又拖着苦腔叫起来：“你们咋这么残忍啊！那么小小的兔子，你们用钢筋棒打它！”

我赶忙说：“是小钢筋棒，就跟筷子那么细那么长，轻轻头上敲了一下，它就死掉了。”

女儿叫：“人的头那么大，敲一下都受不了，何况兔子那么小小的头！兔子和人都是生命，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善待它？！”

我没有做声，她闹腾了几分钟就偃旗息鼓了。

过了一阵子，她又问：“那杀了的兔子来？”

我说：“我和你爸吃掉了。你不是说，兔子肉你一口都不吃，我和你爸就吃掉了，我们准备明天买一只鸡，炖了叫你吃。”

女儿又问：“那兔子皮来？”

我说：“扔掉了。”

女儿叫道：“你们咋这么个，你们把肉吃了，还把它的皮扔了，你们应该把它埋了，毕竟它是你们养下的。”

左边那棵树是梨树，今年花开得少。梨花素白，桃花艳丽，所以就给遮住了。梨树下那个小黑蝴蝶，就是兔子的两只小腿儿

下午，我正在给门前的桃花拍照，女儿和思思复印资料回来了。她放下自行车出来看我拍照，忽然就大叫起来。原来，她爸爸把兔子皮剥了，直接剪断兔子的小腿，兔肉拿进去，皮扔了，两只兔子腿还在树上吊着。

女儿又像要哭的样子说：“你还说轻轻敲了一下就死了！原来你们把它吊死的！”

我看着女儿那样子，没敢说吊在树上是为了剥皮。

女儿说：“你们把它杀了，吃了它的肉，还把它的腿吊在树上，让它的灵魂不能安息！”

她又说：“妈妈，你把它取下来，埋了！”

我没有说话。

她又说：“你们把它杀了，还把它的腿吊在树上，让它的同类们看见，多么寒心！”

我说：‘这地方就我们一家有兔子，再没兔子了。’

女儿说：“有野兔子呢。”

唉，我受不了。赶快走过去，从梨树下解开绳子，把那两只小腿腿放下，挖了个坑，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