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家那侄儿
我家那侄儿
那年夏天，我出差外地，几经周折，辗转回到了故乡。午间的小城，骄阳似火，地表犹如蒸笼，街上除了来往的车辆，阒其无人。道路两旁，一行行直挺挺的树，在炎炎烈日下略显沉闷。
我一身疲惫，本想着直奔妻弟家，可我一想起他家的孩子，我脑海里就浮现出他十分顽皮的样子，就打起了退堂鼓。
侄儿那年出生于我所在的城市，所以取名“鹏鹏”，他三岁那年，经常来我们家，特别好动，一不留神就能把家里弄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有时冷不防还会跑进我孩子的书房，趁人不备，拿着东西就往我孩子身上砸。记得有一次，我小女儿坐在书房聚精会神地看书，侄儿步履蹒跚小跑进来，把抓在小手里的手机，一咕噜砸在女儿头上，疼得女儿哇哇大哭，侄儿瞬间感觉不妙，迅速跑开了。妻子听到女儿的大声哭叫，从厨房小跑出来，看看女儿头部无碍，又去瞅瞅侄儿，只见他蹲在过道的墙角边，两只小手蒙着眼睛，时不时透过小手缝隙间，偷偷往外看，他似乎也明白自己闯上了大祸。妻子心疼女儿，又不便责备侄儿，于是淡淡的说了他几句“不能欺负姐姐“之类的话，这个事就过了。
想起这些，我便随意在妻弟居住的小区旁边，找了一家酒店临时住下。
没多久，妻弟得知我回来了，特意过来酒店找我，寒暄片刻，执意邀我上他家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没有推辞。
傍晚时分，小城华灯初上，似有少许微风吹拂，我信步一小段斜坡，来到妻弟家的小区，小区楼宇临沿江路而建，外墙贴着长条白瓷片，有些陈旧。一楼的楼道口堆满了煤球，黑乎乎，但楼道打扫得非常干净，我沿水泥楼道而上，抵达内弟家门口，门开着，听到里屋侄儿跟他姐姐打闹的声音。我呼唤了一声，侄儿兴奋地跑过来迎接我。眼前，侄儿瘦高的个头，我才想起他们一家离开鹏城回到家乡已有三年之久，他见到我，一个劲往我身上扑，并亲昵地连声叫我“姑爹、姑爹，姑爹，你来了！”我附和着要他给我拿鞋子来换穿。
这是一套四居室，客厅以浅色为主、配挂一些书画饰品，营造出清新和睦、柔美舒缓的空间氛围，彰显出简约式的精致、高雅。右方是餐厅，餐厅前方是厨房，妻弟夫妻俩在里面忙碌着美味佳肴。侄儿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去南面的客卧，抬起头，一脸天真地跟我说，“姑爹，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吧！你想住几天呢？”我笑而不语，反问他住哪？接下来，他领着我直径穿过客厅，指着左侧的主卧，介绍说，这是爸爸妈妈的房间，右边是姐姐的。进去姐姐房间后往里走，他没有说话，紧粘在我身旁，只见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全景窗。
我站在窗前，观望着黄昏褪尽的夜晚，霓虹灯闪烁，灯光照亮了小城的天空，也折射在江面上，灯火阑珊处，江上渔者，立在船中央，似曾在收拉着渔网。而贯通资江南北两岸的大桥，就在眼底，桥面上，车水马龙。这个时候，小城迫不及待显得热闹起来，街边，熙攘的人群、散步的老人、打情骂俏的情侣，还有吆喝的小贩，这喧闹的嘈杂声，仿佛都在为这小城拉下的夜幕奏着乐曲。此刻，我完全沉浸在这热闹的画面里，而侄儿，一直不动声色地拉扯着我的衣衫，我许久才醒悟过来！
内弟夫妻两个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肴，席间，侄儿啃着大鸡腿，嘴角油腻，坐立难安，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然后又扑向他妈妈的怀里，撒着娇问道：“妈妈，姑爹要住多久？”
他妈妈一脸嫌弃地推开他，装作生气的样子，喊道，你好好吃饭，姑爹看你表现，吃完饭你自己去问好了……
侄儿终究没能乖乖地把饭吃完，一溜烟跑去他姐姐的房间，一会就传来他姐姐的责骂声，估计又在调皮捣蛋了。一会又传来打闹声，还有侄儿的哭叫声，接着就是重重的关门声。这期间，我的电话·一个紧挨着一个，让我应接不暇。儿时的朋友得知我回来，不由分说表示定个地方聚聚，我左右为难。再三推脱，最后也未能躲过他们的盛情相约。侄儿得知我要出去，停止了跟他姐姐的打闹。眼泪未干，执意要跟着我一起下楼，被他爸爸拉住了，他爸爸安抚着告诉他，姑爹晚一点会回来。哪知小城的夜生活跟鹏城相比，毫不逊色，一夜歌舞升平，深夜里，我才回到酒店。这可急坏了侄儿，第二天早上，他闹着要他爸爸打电话给我，邀我去他家吃早餐，我们围桌而坐，侄儿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姑爹你个骗子，我等很晚呢？也不见你回来。”我明白他稚嫩的语气里，对我略显责备的情绪，其实是源于对我的崇爱。我内心有些过意不去，决定中午去把酒店退了。并答应晚上住他家里。
故乡的小城，生活很惬意，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在我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妥妥当当后，一天就很轻松地过去了。这一晚，我不敢怠慢，早早结束各种组局，回到侄儿家时，他们都已入睡。我小心翼翼宽衣冲凉，酣然入梦。我隐隐约约感觉身边有动静，手不由自主地一阵试探着，朦朦胧胧中握住了一只小手，我缓缓侧过身子，定眼一瞅，不知什么时候，侄儿爬上床偎依在我身边，睡得正香呢！我会心一笑，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当阳光透进阳台，照在窗前，侄儿醒了，他揉揉眼睛，坐起来一字一句地跟我说着：“姑爹，你玩到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昨晚，我等了你好久也不见你回家，然后被爸爸拽回他们的房间，睡了。”
我甜甜地笑着，反问着他：“你又是什么时候爬到我床上来的呢？”
“天刚亮我就过来找你了，姑爹，你在我们家住久一点吧！“
“为什么呢？”
侄儿没有正面回答我，寻思了一会，然后摇晃着我的手。这时传来他爸爸的责喝声，“鹏鹏，你要听话，别影响你姑爹睡觉…”
侄儿安静下来，良久，他缓缓地说着：“姑爹，我奶奶生日，你们怎么都没回来？”这会我是彻底睡醒了，爬起来倚靠床头，注视着他，有意逗他道：“鹏鹏，奶奶生日，你给奶奶送礼物了没？”
“我说了话！”
“怎么说的？”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摇着头，有些难为情。“你说不说啊？”我故意逼宫。
他动作相当娴熟地翻身下床，跑过去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然后跑回来从我身上拉过毯子，遮在头上，却又迅速掀开，接着趴在枕头上，扭扭捏捏地说着：“姑爹，我跟奶奶说，奶奶，你要活久一点，等我长大了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用！”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眶湿润了！我相信，这句话一定不是他爸爸妈妈教会的，绝对发自侄儿内心最真的祝福！他的那份童真，如夏日里的一股清风，安抚着我这几天来出差在外内心深处的那份燥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刘集和，男，深圳人，深圳市球迷会常务理事，深圳市企业信用管理协会副秘书长，从小喜爱文学，曾发表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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