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交响

刮了一夜的风,路上铺满了一层厚厚密密的树叶。

城市里是很难看到落叶的风景的,那些辛勤的环卫工人,容不下自己劳动的领域里有它们的存在。我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即便是有人来清扫,也赶不了早。于是我便多了这样的小确幸,得以在清晨的阳光下,看落叶缤纷了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以为秋天似乎在四个季节里变得越来越短暂。一叶知秋几乎成了一种奢侈,昨天还沉浸在夏日的火热当中,今天,便猝不及防看到了满地金黄。可还没等你真正享受到秋高气爽的惬意呢,刺骨的寒风就会酷酷地提醒你:我来了,你爱的秋天已成过去。
于是,秋天便显得弥足珍贵,就像这眼前的落叶。

我小心翼翼地把左脚抬起来,轻轻踩上去,再慢慢挪动右脚,轻轻踩上去。再后来,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了轻快的奔跑。
嚓,嚓,嚓,嚓嚓嚓……
一瞬间,觉得那脚步踩着落叶的声响,成了整个世界里最动听的旋律。
短短的一段路,我走了好几个来回,只是想多听听落叶的声音。
那沙沙的声响,提醒着我季节的变换,同时也引领着我,回到遥远的童年。我看见自己曾经小小的身影,在白杨林里穿梭。我的手上,举着一串树叶,仿佛举着世间最稀有的珍宝。
那是个最好的年代。尽管物资匮乏,但大自然于我们小孩子而言,就是无穷无尽的宝库。摸鱼,捉虾,粘知了,扑蜻蜓,忙得不亦乐乎。当然,也少不了捡树叶儿。
为了熬过漫长的冬天,我们总要在秋收过后,给自己家储备一些柴禾,点火烧锅,煮饭炒菜。但仅仅木头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一些可以瞬间引燃的材料。而落叶,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经历了春夏两季,落叶们已然耗尽了它们全部的生机,也许它们对枝头还有不舍,但最终还是优雅地选择了放弃。活着很美,死去依然,所以哪怕是扑向泥泞的土地,它们也会在半空中画出最美的曲线,而后从容落下。
我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挑选一些细细长长却有韧性的枝条,然后捡起一片一片的树叶,将它们穿在一起,再拿回家去。这期间,自然免不了听落叶的一路歌唱,轻快而又充满欢乐。
那时候的我就知道,我捡树叶其实不仅仅是为了烧火,更像是一种祭奠。每当红色的火苗欢快的跳动起来时,我的心也跟着雀跃。我以为,我焚尽了落叶弱小的身躯,但却给了它最为壮烈的美。
树在秋天放下了落叶,自然且洒脱。然后,再蓄积整个冬天的力量,待春天来时,重绽芳华。而那些归根的树叶,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回到大地的怀里,除了变成另一番风景,还能给孩子们带来简单的快乐与满足,还能让人们感受到异样的温暖与希望。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脚下的落叶依旧在沙沙作响,我听着这落叶交响,感受着它们的从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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