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我是肺癌晚期患者（二十）
我是肺癌晚期患者
第二十章 养儿方知父母恩 犬子幼年累老人
孩子生在村校园，
幼年成长父祖看。
山高海深几代恩，
寸草春晖难补填。
清晨，牛车轱辘大的太阳，像熔炉里流出的铁水，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坐在东方的大地上，用手撩开轻纱似的薄雾，露出可掬的笑脸。
我坐在孩子身旁，依旧上下端详着他，从出生到现在，一个月来都是这样，只要有时间就锁着眉冥思苦想。起个什么名字呢？诺大的家族即要躲开长辈的名讳，又得大气响亮，彰显男子汉气概，还得颇有些讲究，孩子长大后才有纪念意义。这一异常举动，时常招来妻子疑惑的目光。她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用眼的余光扫视着我，时不时发出这样或那样的疑问。自从有了儿子，好端端的人怎么变得跟个傻子似的，总坐在那儿胡思乱想，还时不时抓起字典来往里边逛上一逛。
哥哥的敲门声把我游荡的思绪拽了回来，回家探亲专程来龙街小学看望我们的他，走进家门，看着可爱的侄子问我起名字了没有，我爽快地告诉他“没有”。哥哥说，他早就给孩子起好了，只是没办法通知我们。中华儿女皆尧舜子孙，孩子名字就取振兴中华之意，避开父亲带的华字，叫他振尧，哥哥叫振威，兄弟俩排着叫挺好。
我把目光移留在儿子身上，看着他梦中微笑的小嘴儿,可人儿的双眼，抚摸他柔软的小脸蛋，再摸摸他的小手、小脚，心生感慨：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要用全部身心来爱你,呵护你，让你无忧无虑长大，给予你一生的幸福和快乐……
送走哥哥，望着窗外的阳光，看着梦中的宝宝，心中荡起无限柔情。我绞尽脑汁没能取出一个好听的名字，哥哥的到来让我心愿得偿，孩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号啦！
尧尧出生后母乳匮乏，经常饿得。可着嗓子哭闹。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夫妻俩的心似刀绞般疼痛，心软的我眼泪总是汪汪着，添加奶粉喂养成了刚需。
来到龙街商店，从柜台摆着的几种奶粉中，选出一款七块钱一袋，黑龙江牡丹百岁乳业有限公司生产的，净重一千克的“百岁”牌无糖全脂奶粉，花六毛五分钱买好奶瓶拿回家。把玻璃奶瓶煮沸消毒晾凉，水温不烫手时沏好60ml奶。看着孩子贪婪地吮吸着奶水的样子，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放下了。
尧尧不但长得像个女孩儿，性情更酷似女生。只要吃饱喝足，从来不哭不闹。睡醒后总是睁开两只有神的眼睛东张西望，只要有人在一旁引逗，就朝着你笑个不停。每逢课余，马秀花,妻子同学佟四胜,李海平等老师，隔三差五得空就过来坐坐，哄哄孩子扯会儿家常，聊点儿趣谈轶事。同事间团结友爱，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深深印在脑海里，抹也抹不掉。
宝宝一天天长大，到三个月时，老师们再从我们怀里抱过去就有点儿费劲了。他开始慢慢对父母有了依赖感，被保护意识也越来越强。六个月大时就谁都不找了，感觉孩子懂得了好多。随着月份的增加，儿子饭量逐渐增大。从每天四次每次六十毫升，到每天六次每次九十,一百二,一百六十毫升，从一周一袋逐渐到一周两袋奶粉，孩子的消费慢慢成为家庭主要支出之一。
晚婚晚育产假眨眼即逝，妻子上班时间越来越近，如何带孩子成为最大难题。从不让老人为难的初心开始动摇 ，左思右想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回家找父母求助。
十月十四日(星期六)中午放学后，满怀期待地穿行在回家的路上。田间地头少了往日的忙碌，大地展现着晚秋独有的绿意，一地的麦苗诉说着勃勃生机。走在明媚的阳光里，处处是微笑着的芬芳。那灿烂的微笑绽放在每个人的心上，整个世界都散发着鲜花儿的芳香。这舒心的日子，甜蜜的笑颜在明媚的阳光下充满着希望。
来到家里，和父母讲明情况后，从老人的脸上读懂了他们难言的苦衷。
第二天傍晚，五十三岁的父亲骑着“红旗”牌二八自行车来到学校，告诉我俩家里留下母亲照料，由他过来帮我们带孩子。父亲的到来给我们解决了很大问题，有老人照看孩子，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鸭有反哺之意，羊有跪乳之恩。从小到大都是父母为我们姊妹兄弟六人忧愁，受尽世间苦难，尝尽人间百味，如今子女都已长大成人，又开始为孙辈操劳，真是受不尽的累，吃不尽的苦。做儿女的应该让老人吃的顺口点儿，住的舒服点儿，自己才心安理得。
我和妻子把外屋收拾收拾，买了块海绵垫子，搬来单人床，顺墙山在东北角摆放好，取出床单被褥给父亲铺上，开始安排起晚饭来。我买来几瓶天津产佳酿白酒放在床铺下，妻子炒了盘鸡蛋和一盘茄丝儿，给父亲安排好，让老人自己边吃边喝。父亲没有什么爱好，平时就喜欢读读书，喝两口酒。每天两顿每顿二三两，日复一日天天如此。这个习惯也许就是这时候形成的，近一年时间慢慢就习以为常了。记得一次因为疏忽家里的酒喝没了，还没来得及给老人安排，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买回来一瓶，口袋里掏出一袋花生米放在圆桌上。看到白酒断顿了，我心生愧意，赶紧到商店搬来一整箱放在床铺下面，此后就再没有断过。
每周六上午放学后，父亲总是自己骑车回家，周一早晨再返回来。
妻子上班后，要好要强干净利落的性格，无时不表现出来。既要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又要找学生座谈，还得照顾老人和孩子，里里外外走马灯似的忙活着，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妻子班上的学生在尧尧满月时就三五成群，给儿子买了四五种如小鸡,小鹿,小手枪,不倒翁等各式玩具。孩子到七八个月大时，就可以自己坐着玩儿了。只要守着一两件玩具，就抓到手里琢磨个不停。有时给他俩学生平时弹的玻璃球，自己也能在床铺上倒腾半天。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早晚放学或者周末，总有一拨学生找妻子补习补习功课，在校园里开心得玩耍好半天。只要看到尧尧的身影，便跑过来陪陪孩子，逗孩子开心。
十二月二十八日，农历庚午年十一月十二星期五，太阳不知不觉地躲了起来，夜色悄悄降临，瘪着脸的月亮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露出靓丽的笑脸儿。大块灰白色的幕布徐徐拉开，笼罩了整个校园。
妻子坐在蜂窝煤铸铁炉子旁洗着衣服；父亲半躺在床铺上，戴着花镜捧着一本小说津津有味地读着；我离开儿子来到取暖炉旁给炉子添煤；儿子手里拿着玩具枪坐在床上自己玩耍。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像是孩子玩具掉到地上的声音，我忙放下煤夹子走进来。尧尧从床头边儿探着身子，伸着小手正在往下够。我快步上前，离他两步之遥时，“哐当”一声，孩子脑瓜朝下摔到水泥地板上。尧尧“哇哇”的哭声把爷爷和母亲的心揪了进来。看着儿子被摔的样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心情难于言表 ，不曾想又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
父亲听到孙子的哭声，扔下手里的书，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朝着从地下抱起孩子的我吼道：“干什么吃的？看着孩子还往外跑？”抱着委屈的儿子抚摸着，望着嗔怒的父亲和快步赶来的妻子，愧意顿生。万幸，孩子没摔怎么着。也难怪父亲发威，孙子是爷爷的心头肉，这一摔把大家的心都给撕碎了。看着已经止住哭声的儿子，再望望怒气刚消的父亲，瞅了瞅一言未发的妻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斗转星移日月转换，时间一点点从身边溜走，眨眼间来到1991年的春天。
春天从冬季走来
脱掉臃肿的衣衫
露出可人的笑脸
散发着独有的芳香
沁人的呼喊
唤醒养足精神的虫鸟
尽情地歌唱，表达着喜悦
抒发各自的期许与渴望
春天搀着风婆婆的手
温柔地抚摸着大地
冻土变得松软
揉开了冰冻的河面
河水呈现出温馨的波澜
河里鸳鸯戏水
享受着无尽的欢乐
披上绿装的柳树
摇动着轻巧的佛尘
抚摸着游荡的鱼群
朝霞露出涨红的脸
映照在河心，火红火红的
树的倒影在河边蔓延
青山秀水绿色一片
宇宙之巅光芒尽显
春的美色覆盖在天地间
远处鸡鸭成群耕牛遍地
麦浪随风摇曳
诉说着希望与未来
孕育着期待
春天从冬季走来
摆脱烦恼的纠缠
让人顿感心胸豁达
眼界开阔到处多彩灿烂
好一个爽心的春天
农忙时，家里七口半人的承包地等着耕种锄镬，父亲变得越发忙起来，每逢周末我便抽时间回家帮忙干些农活，由妻子一人带着孩子。
1991年4月15日，周一早晨，伴着教室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迎来爷爷的身影。爷爷七十四岁，中等身材，衣着整洁，偏瘦。满头不是很密的黑发中掺杂着少许白发，鬓角有些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岁月的皱纹，那双温和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慈祥的目光。童年时读过几年私塾，写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我接过爷爷推着的自行车问道：“爷爷，您怎么来了？”爷爷回道：“家里那么忙，老四又添了个闺女，也只有我能过来帮帮你们啦。”爷爷转身时，发现老人裤子上坐了一屁股泥。随追问其原因，爷爷告诉我是抄近道来的，乡间土路被浇麦子的人挖开，他搬车迈过来时不小心摔了个坐墩儿，就弄成了这个样子。爷爷说：“没事儿，哪都不疼，我身子骨结实着呢。”妻子拿出一条我穿过的裤子让爷爷换上，和爷爷交代了一番，又开始了一周紧张忙碌的工作。
夜幕降临，月亮不知藏到哪儿休闲去了，天空中留下繁星眨着明亮的眼睛，似一汪汪春水在不停的闪动。宁静的夜，熟悉的充实，揭开我满满的期待与感慨，在美好的憧憬中不觉进入梦乡。爷爷的鼾声叫醒了梦中游走的我，久久难以入眠。爷爷原来偶尔打打呼噜，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今天是怎么啦？
一缕阳光撒在窗台上，显得格外温馨,自然。我多想伸手捧住这大自然的馈赠，细细品味阳光的美好。站在洗漱的爷爷身旁问道：“爷爷，您之前睡觉打呼噜没有这么响，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哇？”爷爷看着我说，他鼻孔里长鼻息肉，动过两次手术，就是去不了根儿，现在又都长满了。
四月二十一日(星期日)晴，微风，我骑上自行车驮着爷爷行驶在龙街到县城的路上。牲畜的嘶叫声伴随着十二马力柴油拖拉机的轰鸣，淹没了忙碌着人们的汗珠；撒进土里的种子，争先恐后地拱开盖在头上的松土；麦浪随风摇曳，告诉人们即将成熟的快乐。
县医院二楼耳鼻喉科诊疗室，一位中年男医生接待了我们。向看上去相对稳成的大夫说明情况，大夫让爷爷坐下来，仰起头，一手拖着爷爷下巴，一手扶着自己戴着的头灯，仔细观察后说道：“以前是手术做得不彻底，留下一点儿根儿就复发。这次放心，保证给老爷子清除干净，不留后患。”听医生这么一说，我答道：“那太谢谢您了。”“到一楼缴费去吧，你回来时，手术就差不多做完了。”
来到收费大厅办完手续，交了三十块钱，在医院东侧小卖部，花十块钱买了两盒“红河”牌过滤嘴香烟回到了二楼，看着给爷爷清理鼻腔的医生，不禁为他认真负责的态度所感动。医生熟练地把药棉塞进爷爷鼻孔后说道：“老爷子这辈子不会再复发了。”我连声道谢，把烟放在办公桌上对医生说，两包烟代表我的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驮着多年没到过县城的爷爷绕城区转了一圈，讲述着县城近年来的变化，从爷爷的话语中体味到老人喜悦的心情。
鼻息肉切除术后没了后顾之忧，爷爷精心照看着儿子，从没出现过一点儿差错。到五月中旬，儿子开始学着蹲起，不停地拔着萝卜；进入六月份，爷爷用围脖系在尧尧腰上，每天时不时牵着他踉踉跄跄地学起了走路。孩子不想走时就“啊啊”着示意爷爷抗在肩上，或背或抱在校园内外转悠，看到什么总是用手指着“嗯嗯”，“叭叭”着学说话。
1991年7月4日(星期四)午饭后，太阳睁着明亮的眼睛高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右上方，窥视着万物爆舔着人们的心灵。
太阳给人带来希望
有阳光的日子
摆脱困惑与烦恼
心胸开阔眼界敞亮
太阳给人带来温度
有阳光的日子
驱走瘟疫与严寒
挥汗如雨仍暖在心房
太阳给人带来快乐
有阳光的日子
放眼大海与蓝天
整个世界都尽收眼眶
太阳给人带来光芒
有阳光的日子
辨明路线与方向
昂首阔步奔向诗和远方
调到县委宣传部工作的廊师同班同学王岷江，下乡来龙街中学组织“可爱的文安”主题宣传教育活动，歘空到小学看望久别的我。岷江比我小一岁，个头和我相仿，一头自来卷的黑发，鼻梁上一副白框近视镜下闪烁着一双智慧的眼睛，看上去学者风度十足。为人耿直爽快,义气大方。生性干净利落，穿着考究，做事认真负责，宁折不弯，从不敷衍搪塞，里里外外是一把绝顶好手。
妻子从菜园摘来西红柿菜瓜，洗净盛在盘子里，哥俩圆桌旁品着茶水的清香，尝着自种果蔬的甘美，无忧无虑地海聊起来。从参加工作空身一人谈到成家立业，从社会现状谈到未来设想。我说，生活在这世外桃源般的乡村小学，过着与世无争,教书育人的半田园生活，还能照顾双方老人很知足。他语重心长地讲，你应该多为孩子考虑，尽早在县城安个家，孩子将来的教育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岷江走后，他的话语经常在耳边回旋，是应该早做准备，给孩子营造好点儿的人文环境，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暑假开学后，妻子文安师范学校的赵英树老师和李群生老师来龙街小学，给全乡教师进行素质教育提高培训，我私下把自己的想法和赵老师说明后，赵老师告诉我，他刚提职进校教导主任，杜书记委托他物色一名教导处干事。
尧尧一周半后什么都能进食了，掐断母乳和奶粉喂养，不再让祖爷,爷爷看管，把带娃重担交给了姥姥,姥爷，每逢周末我俩就急匆匆赶过去探望。
年末八庄孩子大姨家准备换房顶，连襟开着柴油三马车带着尧尧表姐来到学校，需要借钱给予资助。盘算着一年下来积攒了七百块钱，找到马秀花老师借了三百，凑足一千元交给姐夫，给关德娟买了点儿“菱角”带回去慢慢吃，孩子记在心里写在脸上，始终难以忘怀。
回想过来的一年，欣赏着电视里重播的春节晚会，由潘美辰作词、作曲并演唱的歌曲《我想有个家》深深打动着我。“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心生感慨，可谓：
养儿育女早规划，
运筹帷幄免抓瞎。
毕生心血需付出，
安定住所方为家。
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陈俊泽，中共党员，男，现年57岁。河北廊坊市人，大专学历，中高教师。1981年廊坊师范学校毕业后回乡参加教育工作，教龄39年。二零一二年七月确诊为肺癌晚期。用钢铁般毅力与病魔抗争，矢志不渝，坚持不懈。住院治疗六十余次，七年后的今天，肺癌基本痊愈，并以自身经历为素材，挥泪写出了《我是肺癌晚期患者》这部长篇自传体纪实小说并在冬哥文苑平台连载，偶有诗歌发表。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顾问：王树宾 戢觉佑 李品刚
总编：冬 歌
副总编：蔡泗明
执行主编：倪宝元
执行主编：吴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