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马枚素:守候寂寞

独在北京13年了,到军艺读书的时候,我只有13岁,我不敢和战友们说话,因为我的普通话不好,老家上小学、中学,老师们从来讲课不说普通话,他们念棉花就是苗花,叫厕所是茅坑。第一次听到战友们叫厕所为洗手间,我还以为是专供洗手的地方。第一次在澡堂洗澡,不敢脱衣服,觉得那是羞耻的。
同学们大多是军人的后代,家庭条件优越,他们给我巧克力,给我开心果,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级的零食。我一点都舍不得吃,全部寄回老家,让妈妈品尝一下北京的稀罕食品。
我有个小铁盒子,放着妈妈的照片,每次灭灯之后,我将妈妈的照片拿出来,放到胸口,心中一个一边又一边地呼喊着妈妈。一个叫秦惠芳的战友丢了一套练功装,怀疑是我偷了,我被辅导员讯问一番,回到宿舍,战友们都睡下了,我的床铺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我依靠在床边整整坐了一夜,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委屈,突然好想回家。
农民的女儿,灰色种族,泥土一样卑微,我不敢解释,也不敢狡辩,我默默承认了自己就是个贼。原以为委屈自己就可以息事宁人,我错了,她们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就是一个贼。对于所有人的命令,我只能顺从,不敢反抗。后来,那位战友在床底的报纸下找到自己的练功服,我哭得悲痛欲绝,忘不掉的是回忆,继续的是生活,错过的,就当只是路过。我恨秦慧芳,她在我最朴实的年纪中注入一种可怕的毒素,那就是更加自卑。
除了练功、演出,我喜欢看书,只有悲伤的人写下的文字,才是真正懂得寂寞的疼!我们后面就是《解放军文艺》编辑部,那些老师每一次出刊,都要送我一本。孤独赋予了我更多的时间、更好的环境和更佳的心情去读自已喜欢的书籍,去做自己应该干或者不愿意为他人所知的事情,去与心灵对白。
我在19岁之前,没有坐过轿车,看着战友的家属开车送她们上学,我好羡慕,坐到轿车中的感觉一定一定很美好。在一次编舞的时候,有人给我的背包中塞了零食,我被记了个大过,写了一份检讨。有一些人活在记忆里,永远走不开;有一些人活在身边,却很遥远。孤独是人的宿命,爱和友谊不能把它根除,但可以将它抚慰。
我写了一篇散文,下了几次决心之后,投到《北京晚报》,后来发表了,战友们都说我抄袭的,我就是个地老大,是个贼,我怎么会写文章?我无言以对,嫉妒是一把刀,最后不是插在别人身上,就是插在自己心里。
我后来放弃了舞蹈,并不是因为不热爱,因为太热爱舞蹈,但我知道自己跳得再好,也跳不出名堂。我的女领导2007年上了一次春晚,几乎跳了多半年,夜夜加班练习。我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和运气,我放弃了,该放弃的必须放弃。我当了一个文职秘书,我热爱文学,热爱三毛、张爱玲,热爱《骆驼祥子》、《离婚》、《四世同堂》、《倾城之恋》,这段日子是我最难忘记的,感恩生活让我遇到了文学。我把所有的热爱,都集中到文学上。
近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孤独。现在的年轻人单独居住,单独饮食,单独饮食,单独健身,单独游戏。孤独成了生活的日常。“孤独经济”繁荣的背后,是日益庞大的空巢青年。
走进孤独,才发现孤独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年龄,且毫无选择地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灵之中。有些人害怕孤独,有些人刻意远离孤独,还有些人无法忍受孤独,其实孤独无非是一种寂寞的心情,犹如飘荡在心里的一缕缕清风,无论你是否喜欢是否愿意是否需要,都能意会和感觉到。
因为孤独,我开始频繁出入各个寺庙,每次进去,我都是满含热泪地出来。早已习惯孤影对阵,谢绝藏在四季背后的春。红颜苍老的眼眸,看不清梦里一道道远景。打了死结的青春,捆死一颗苍白绝望的灵魂。走进了寺庙的那一刻,我的整个身心能安静下来了。我的心是住在寺庙或是经文上了,杂念没有了,自然就安静了。我借助了寺庙或者经文这个环境或是动作来实现一念清净,如果脱离了这个环境,就还是杂念丛生了。我不是佛家弟子,也没想过皈依,只是需要赶走孤寂。但凡每次去庙里都会有跟平时不一样的感觉,让心感觉佛的庄严,特别是在放着佛乐的大堂里,我一直默默流泪,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人的孤独,犹如深巷里的槐树,风一吹便支离破碎。
我讨厌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务员而感到对别人满满的鄙视,其实,我们团队中都是公务员,只有韩老师和王总是做房地产的。很多人让我想起我的战友秦慧芳,那么不屑、傲慢、势利、借口。孤独是一个俗物,有时我们会耐不住尘事的纷扰,所以孤独是心灵的归处,灵魂的居所,只有成熟的人才会体悟孤独的真滋味,才能在孤独去参悟人生的意义。身的孤独可以用心的丰富创造而缓解。而心的`孤独,则必须学会适当宣泄,文人寄情与山山水水,斗酒诗百篇,名留千古。商者沉浮与商海,赚得家产万贯,富甲四方。弄权者驰骋于政界,励精图治,造福四方,其实他们就是孤独中成就了的人。如果你感到孤独不妨养只猫吧,因为它是个治愈人心的动物,虽然猫咪看似冷漠,可在一起生活久许之后,你会发现它是你心灵的守护者。它会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你到深夜,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你眼前,千帆过尽,只有它不会走。
有些乐趣和人生际遇或许我们永远不会有。然而正是在这些“得不到”和“有所得”之间,我们确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荞麦
作者简介:马枚素,原名马兰,笔名素素、小马扎。热爱文学,现在国外某航空公司做空乘人员。
你,即使是在最虚幻浮华的世界里,你也一定要奋力地在其中扒寻出一些真实的东西来,就像在灾难过境后的废墟上搜索生命迹象那样的,那些深沉的,让你流泪的疼的,滂沱大雨里依旧听得到的,苦涩的别人都在做的事,不代表你也非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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