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十四）

       除了澳大利亚总理柯廷之外，对南太平洋格外重视的金上将同样赞成麦克阿瑟的观点。金认为，所有主力航母北调中太平洋将导致澳洲大陆门户洞开。哈尔西第十六特混舰队回撤珍珠港后，南太平洋就只剩下克瑞斯舰队那些微不足道的海上力量。一贯看不上英国人的金甚至不惜放下身份，试图乞求伦敦的援助，毕竟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与大英帝国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5月18日华盛顿致电伦敦：“海军部能否接受，临时从东方舰队抽调航空母舰支援利里舰队的请求吗？如果同意，请立即行动。”金能够作出这种姿态，确实反映出当时危机的严重程度。庞德海军大臣婉言拒绝了美国人的请求。英国人的借口是，据他们的情报表明，日本人正准备大举进攻马达加斯加——你怎么不说日本人准备进攻伦敦呢？一直都是你狮子大张嘴问我要东要西，我就借一回你还不答应，这对金来说是永远无法忘却的污辱，柯廷总理对此估计也不会太高兴。

       鉴于美国海军早就派出大量水面舰艇包括“突击者”号航母——之前“约克城”号和“大黄蜂”号都在大西洋，只是太平洋形势危机才紧急抽调回来——到大西洋参加与德国人的争斗，虽然“黄蜂”号已受命赶回太平洋，但目前还在为英国人执行向马耳他运送“喷火式”战斗机的任务。皇家海军甚至不愿从正在西非沿海无所事事的3艘航母中抽出哪怕1艘支援澳大利亚，简直吝啬之极，太不够哥们儿了。丘吉尔后来发现，皇家海军的这一行动彻底惹怒了睚眦必报的金，之后他在所有场合不讲任何理由更加坚决地反对英国人的全部观点，有时简直蛮不讲理。后来的事实说明，日本人在印度洋上并无大的动作。老丘为海军部的这一错误决策感到遗憾。

       如果放在战争后期，美国数十艘航母防守如此多的可能被攻点并不算难。但现在面对实力强大的日本海军，兵力捉襟见肘的太平洋舰队连保护一个点的绝对把握都没有。尼米兹必须做出正确判断，并集中兵力去积极应对。他当然知道自己一旦判断错误后果将有多么严重，目前他就像日德兰海战时的皇家海军杰利科上将一样，“是一个在一下午就可能输掉一场战争的人”。尼米兹显然与恐慌无缘，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而清醒的判断，估计不利条件和可能的结果。然而，他的算计天赋中包含有冒险和积极进取的成分。只要有可能，他就会下定决心投入战斗，珊瑚海海战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即使日本人开战以来取得了一系列辉煌胜利，但尼米兹依然坚信，自己的水兵和飞行员们与对手相比毫不逊色。

       一旦作出判断就绝不动摇，这正是尼米兹作为一个伟大统帅的可贵之处。5月15日和16日，正在南太平洋游弋的哈尔西以及在汤加塔布舔舐伤口的弗莱彻陆续接到了尼米兹的命令，要求他们率舰队尽快返回珍珠港。当然，这一调动也是尼米兹使用“诡计”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排除了金的阻挠后才完成的，上节“珊瑚海海战”已有所述。

       最新情报显示，阿留申群岛同时是日本人的进攻目标。尼米兹手中用于排兵布阵的力量有限，不可能分出足够力量抵挡日军在北太平洋的攻势，他倾向于竭力保卫中途岛。但阿留申群岛不仅本身具有一定战略价值，更重要的是它属于美国的领土。倘若尼米兹对其置之不理，势必遭到国内公众和舆论的谴责，对这样一个辅助战场也不得不做出一幅积极的姿态，有时候讲讲政治也是十分必要的。思忖再三，他决定派出一些重巡洋舰和驱逐舰去加强那里的防御。5月17日，尼米兹下令成立北太平洋舰队，由罗伯特·西奥博尔德少将任司令官，统领重巡洋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和“路易斯维尔”号，轻巡洋舰“火努鲁鲁”、“圣路易斯”和“纳什维尔”号，其余还有14艘驱逐舰和5艘潜艇，这支舰队可以得到驻扎在那里的陆军岸基航空兵的支援。

       尼米兹麾下还有一支貌似强大的战列舰部队——当然无法与山本的主力舰队媲美——这支部队的司令官就是他的好友派伊中将，目前驻扎在西海岸旧金山，包括“宾夕法尼亚”、“马里兰”、“科罗拉多”、“爱达荷”、“田纳西”、“新墨西哥”和“密西西比”号等7艘战列舰，与开战时的8艘仅少了1艘。对战列舰情有独钟的金上将强烈要求尼米兹将这些“主力舰”派上用场。你不是老说力量不够吗，为什么那些战列舰你放着不用？但尼米兹认定航空母舰将成为未来作战的核心，并不打算让这些战列舰参加战斗。它们速度太慢，无法与快速航母特混舰队一同行动，还要占去大量的护航舰只。他的这一决定完全打破了传统。今天航母作为海战主力已成为大家公认的常识，但当时美国海军乃至全球海军的主流观点依然认为，战列舰是海上争霸的中坚力量。尼米兹摒弃使用战列舰要冒相当大的风险，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危难关头，太平洋舰队司令官竟故意将这些威武雄壮的战列舰搁置一边，如果战役打输了如何解释？潜艇专家尼米兹并非飞行员出身，而在日本海军中山本是航空力量的倡导者和践行者。但在这次决定战争命运的大争斗中，尼米兹顺应历史的潮流选择以航母作为主力，而山本却背道而驰将战列舰作为攻坚的核心力量，这不啻为一个绝妙的讽刺。

       在与山本斗智斗勇的同时，尼米兹还必须与华盛顿的金进行有策略的斗争。他在24日致电金，“保护西海岸更加重要，马歇尔参谋长也如此认为”，并提议将那些战列舰留在旧金山，“直到其打击力量的使用目标更加明确”。在内心身处，尼米兹认为一旦中途岛落入日军之手，将来收复该岛时倒可以用它们的舰炮实施对岸轰击。

　　随着尼米兹的一纸纸电令，从5月18日开始，越来越多的B-17空中堡垒从西海岸飞抵夏威夷，它们通常在24小时内就完成所有检查调试并移交战斗部队，或留在瓦胡岛或被迅速派往中途岛。

       为了给岛上派出更多的援助，尼米兹将压箱底的老古董一股脑地翻了出来，他把能收罗到的飞机——不管型号还是年代只要还能上天——统统派往了中途岛。随着大量增援力量的陆续到来，小小中途岛简直成了一锅大杂烩。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指挥官、新到人员、各种飞机以及总是装不满的汽油箱，自然也包括漫天飞舞的信天翁。

       5月21日，中途岛已提前进入战备状态。在此之前，岛上的航空力量只有海军陆战队第二十二航空大队，下辖第二四一侦察轰炸机中队和第二二一战斗机中队，前者有31架老旧的“报复者式”侦察轰炸机，后者有21架速度和名字差不多的“水牛式”战斗机，大部分飞行员从未接受过攻击海上目标的训练。大队长艾拉·凯姆斯中校手下有47名军官和335名士兵，小岛安排这些人的食宿已经非常困难，部分士兵甚至只能分到一个防空洞里简陋的的睡铺。

中途岛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