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 我们头一个探秘《新神榜:哪吒重生》,导演聊到当场要燃烧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
“《新神榜:哪吒重生》出来之前,我是遭遇无数的质疑,无数的疑问,突然各种各样的问题扔到我身上。甚至一度差点去学画画了!因为人家就说你不会画画怎么做动画导演?
但我后来发现,你做出来了,大家就不说了。你的身份和你自己是两件事。
李云祥说我来作为这一世哪吒重生,我可能就活这些年,所以我要在这个时间里面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还有五天,春节档就要炸了。
第一导演(ID:diyidy)想逆反一下,先为孤掌难鸣者击个掌,为最不应该在排片落后的片子暖个场。
它要主题有主题:青年时代挑战权贵平息民粹,致敬上美影厂四十年前的国人思辨,佳作站在经典的肩膀上。
它要燃斗有燃斗:有人揍人,有神打神,有车追车,有人、神、车混斗,有《速激》有《海王》,还有海啸大场面,导演现场算了算到底几场动作戏,他失败了,他没数出来。
它这次也不生产CP,就像《哪吒闹海》一样,一个人站在顶峰,向死而生。
它看重的表达,是东方朋克,是一个没有战绩的新将,如何在老手面前邀功。
这是《新神榜:哪吒重生》,它不是任何爆款的跟风。
这是导演赵霁的独挑大梁,奠定追光动画当前的主脑担当。
导演赵霁(中)工作照
我们这场采访,看似蜻蜓点水,也是画龙点睛,几乎避开了主线的剧透,对影迷还算友好,但又绕进了猎奇的漩涡,对钱包很不厚道。
不,是钱包对《新神榜:哪吒重生》不厚道,给足了干货,怎能不闻不问。
01
燃的起源
一张设定图,两个野男人
第一导演:片子马上要上了,累吗现在?
赵霁:还行还行,其实《新神榜:哪吒重生》早就完成了,本来要放去年暑期档的,我下部片子都做了一年了。
第一导演:《新神榜:哪吒重生》影像上的起点是什么,是有一张概念图吗?
赵霁:有,其实最早决定做这部动画,就是因为我跟美术总监龟爷碰出来一张图。
当时我跟他说,你帮我试一个现代版的哪吒吧。他问是小孩吗?我说不是,来个年轻人,不能再给我整哪吒头上那俩揪了,一个揪就行。他说行,挺酷。我还跟他说,再给我弄辆摩托让他骑。
第一导演:你自己玩机车吗?
赵霁:很喜欢看,但我自己还真不骑,没上手呢。我为啥找龟爷做这个设定?他是玩车的。
所以当我跟他说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一下“太好了,这可以”。
其实除了哪吒,当时我们还画了一个角色,就是那个面具人。这两个人,一人骑一大摩托。画一出来,我就非常兴奋,非常嗨,这片子得做啊!
第一导演:看终极预告片里,面具人是六耳猕猴?
赵霁:他不是简简单单的六耳猕猴,也有人猜是孙悟空,但没那么简单。这个谜底就保留到上映吧。
面具人海报和六耳猕猴特效
第一导演:从第一张图到现在成片,这两位核心人设变化大吗?
赵霁:很大,我们磨了非常非常久,那张图我都没怎么给人看过(编者注:此刻导演拿出手机翻了很久,找到最初设计稿给我们看),后来做了很多设计,有一版还穿了中山装。
02
封神朋克
要的就是那种“脏范儿”
第一导演:你在发布会上聊到东方朋克,怎么在《新神榜:哪吒重生》里定义它?
赵霁:《新神榜:哪吒重生》不是大家传统意义上了解的赛博朋克,它首先就不是赛博朋克,赛博朋克一定是未来,我这个近现代,它没有科幻的元素。
其实朋克类型有很多,除了赛博,还有废土、蒸汽、工业,我们的视觉元素里有很多咱们自己的东西,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东西方文化冲突,就是对文化对冲的一个呈现,比如说赛博朋克里面一定要讲贫富差距,最穷和最富的人,像《阿丽塔》《极乐空间》。
贫富差距
第一导演:《新神榜:哪吒重生》也有啊,趁着天庭大乱垄断资源的富人集团和韭菜老百姓。
赵霁:对,你要这么说《哪吒闹海》也挺朋克的,它那个也讲的龙王和老百姓,还有天庭这几个势力在中间的关系。
第一导演:我想起来,你之前宣传的时候说在上海弄堂采风时,觉得那些晾衣服杆、电线杆是东方朋克,你在这的愉悦点是什么?
赵霁:是“脏”。但这个“脏”不是说不干净,而是它会有一点不规则、不对称,会有一点让你觉得里面的东西很个性。
朋克有一个很关键的美学,我们叫它“脏范儿”,就是它会有很多杂乱、复杂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如果是大量的齿轮、管道,那这是蒸汽朋克,那赛博朋克它就会有那种非常密集的人群和建筑,像《头号玩家》里叠加的那些楼,一层层往上盖。
但是我们把这些西方的“脏东西”,这个视觉概念搬过来,我们就要找有中国特色的相匹配的东西,所以当我在上海看到那些杂乱的晾衣服杆,它其实是一个复杂的视觉感受,它是很有人味的一个画面。
我们为什么去石库门,去看它里边这些结构,因为那真的是百年老房,包括他们墙上贴的那些电表,一种外露的装置,这些东西都特别朋克,同时又很中国。
第一导演:李云祥穿的盔甲呢,它是什么概念?它其实是一个能量约束器吧。
赵霁:这套盔甲我们大概做了十几版,你看它的制式,放在身上的部位,手上的那些位置,都是比较中式的造型,如果你只看它的大概的造型,忽略它的打造方式,它就是一个中国古代盔甲
我们在这个基础上,给它做了一个现代化的处理,打了几个孔,用来喷哪吒的火,加了一些皮质和卡扣,让现代朋克元素附在古代盔甲的形上,这也是我们希望做到的一个主题,就是把久远的东西和新的东西做一个碰撞。
盔甲
03
战斗胜天
数一下有多少场战斗,嗯,数不过来
第一导演:聊最爽的吧,动作戏,这片一看就是从头打到尾。
赵霁:这次的打斗类型基本上没有重复的,有人和人的冷兵器对战,有开车对战,有纯追逐竞速类的,有点《速激》的影子。
与此同时,我们还有巨型的战斗,预告片里变龙的场面你也看到了,跟龙打;有《海王》那种段落,海底的各种打斗;还有大闹东海,巨大海啸的灾难感的戏,以前是水淹陈塘关,我们现在是水淹东海市。
第一导演:你瞬间告诉我有几场超大打戏,几场小型打戏?
赵霁:我想想……(沉默了……)
第一导演:最后哪吒抽机械龙筋是最大高潮了吧?
赵霁:不是,抽龙筋那场是在第二幕偏后一点,是第三幕之前的戏,抽龙筋后面还有40分钟的戏,最大的战斗还在后面。
第一导演:我以为抽完龙筋全片差不多就结束了啊。
赵霁:没有,所以你可以想象,这次制作得很贵,真的要去电影院体验。
第一导演:打斗戏最终最终最终的爽点在哪?
赵霁:我觉得就在片名这四个字上——哪吒重生。
第一导演:尼奥?死一次,再复活,彻底爆点?
赵霁:对。
第一导演:已经是燃斗的极限了?
赵霁:对。
第一导演:相比《白蛇:缘起》最后的情怀,放一首经典歌曲来煽你,《新神榜:哪吒重生》是靠它内部建立起世界观再给你最后的冲击。
赵霁:我希望做到这样,因为我们在做《新神榜》系列,抛弃掉你原本对于神仙妖怪战斗的固有思路,给观众打开一个新篇章。
04
程序猿术
城市是自动生长而成,龙的特效用了《白蛇:缘起》的技术
第一导演:我直接问,龙的特效是不是用了《白蛇:缘起》的技术?
赵霁:我们的龙的确是直接用了《白蛇:缘起》的绑定系统,这也就是我们追光的优势,大家积累的技术能够再次使用。
第一导演:那专门为《新神榜:哪吒重生》做的技术开发是哪些?
赵霁:首先这次技术的资产量非常大,我们要针对这个资产量去计划如何使用。我们开发的技术叫程序化建模,就是一键式把这个城市虚拟地给你建起来,我说的有点夸张,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这个东西算是我们之前的一个突破,以前没用过,这是第一次。所以你会看到,东海市那么多楼,其实不是一栋一栋做的,是我们用程序化的方式把它自动生成,随机组合,就像乐高积木。
第一导演:这东西细节上能经得住吗?
赵霁:能。它并没有降低视觉上的精度,它是设定一种计算方式,告诉你怎么来拼组这个东西,相当于有人来帮你拼一盘积木,你告诉他这个东方朋克需要的视觉元素,窗户大概几种,门大概几种,然后你就去拼吧。
第一导演:所以它是一个自然生长的城市?
赵霁:对对,除了近景有戏的时候需要我们手工做,远景的这些我们就都用这种方式去做。
第一导演:这种技术算牛逼吗,《头号玩家》有这种操作吗?比方说它飙车大赛前那个城市景观。
赵霁:其实有类似的,大家都会做一些程序化的东西,这个不是什么多难的事,但是也是这几年的这些作品里才开始用到。
05
相亲相爱
这次不刻意做CP
第一导演:咱们再聊回角色,李云祥的少年感和许宣比,有什么不一样?
赵霁:许宣是一个理想化的古典爱情里的男主,在现实当中那样的爱情是不存在的。现在都有微信,哪还用得着等你五百年。但这个哪吒是跟现代人更接近的,他具备我们身边每个人的相似的状态。
第一导演:《新神榜:哪吒重生》里不侧重爱情?
赵霁:这不是一个爱情片,至少不是一个以爱情为主的片子,之前老有人说,你这里的爱情不感人,我们有设计一些朦朦胧胧的情节,但是没有太展开,因为那不是主导线。
除了爱情之外也铺了亲情,谁拍哪吒,都离不开父子关系的讨论。但我们这里哪吒的父亲就是普通人,这一点也可能是我自己的代入,我父亲就是普通的父亲,我跟他是特有的一种隔阂。
第一导演:所以李云祥父亲不是李靖?
赵霁:李靖没转世,哪吒的父亲就是普通人,所以这次会有点不一样,它没有再探讨李靖的身份,但并不是说李靖在我们这个世界观里不存在。
第一导演:会不会担心这次没有做CP拉近粉丝?
赵霁:还好吧,我没有刻意说一定要做什么CP,CP是观众喊出来的,不是我们创作者喊出来的。
06
作者表达
你的身份和你自己是两件事
第一导演:《新神榜:哪吒重生》直接还原了《哪吒闹海》自刎的那一幕,感觉除了致敬,也是核心表达的认同,这和《哪吒之魔童降世》完全相反。
《新神榜:哪吒重生》预告截图
赵霁:对。我也没别的可以借鉴了,1979年的《哪吒闹海》那是根,是最开始的根。咱们原来老觉得哪吒是一小英雄,我觉得他不是英雄,他就是一个特别佞的官二代,你惹我我打你,他是这么一个人。
导演赵霁(左)和《哪吒闹海》(79版)动画师常光希(右)
第一导演:我记得当时《白蛇:缘起》借鉴了《捕蛇者说》,可以做很多解读,那《新神榜:哪吒重生》安置类似观点的地方在哪?
赵霁:哪吒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就是自杀那一下。这一下,代表了这个年轻的孩子在那个阶段可以如此叛逆,现在我们说好听点叫有个性,其实他就是够狠。你想想,你在自己父母面前自杀,我的妈呀!
第一导演:那关于你自己呢,你在这部作品里的精神寄托呢?
赵霁:其实我是做真人电影出身的,做了6年,然后才做动画电影。说出来你肯定有点懵,我是真人电影的剪辑师,来追光之前做的是《一代宗师》,国内外的片子都做过,而我上次《白蛇:缘起》的搭档黄家康是一个二十多年的老动画师。
第一导演:我记得他还跟过DC动画部的刘山姆。
赵霁:他做过好莱坞版的动画电影《阿童木》和《忍者神龟》,那是香港意马公司做的。
后来他就来追光了嘛。所以,我可能在影视语言这边相对更熟悉一些,家康对动画本身的技术、制作、流程会更熟悉一些。拍《白蛇:缘起》的时候,我跟他就有个互补。
第一导演:但《白蛇:缘起》是双导演,这部你一个人单抗,有直观上的区别吗?
赵霁:有区别,因为……
第一导演:量大了。
赵霁:对,但对我而言不单单是这个问题。
第一导演:你想说你真正要独立成为一个导演了,对吧。
赵霁:所以这个哪吒有我自己的影子。在哪呢?李云祥他本来是个普通人,突然有一天,被扣上“哪吒”的名字。他突然觉醒了,我是哪吒!然后旁边的人就跟着喊“你是哪吒!”他突然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那你现在应该怎么着呢?
第一导演:他得想我到底该拿这个身份弄点啥。
赵霁:对,怎么弄?我是哪吒,那有人就要来找我事啊!我怎么办?我是应该变成哪吒吗,见谁就打谁?我不认识他,我打他干嘛?但是他老打我,我怎么办?有很多这样的问题,我得先想“我是什么?”想清楚自己,到时候再想身边每一个人。
我自己现实中也是这样,我刚做导演的时候,很多人就跟我说,你要做动画导演?动画导演应该会这个,会那个……你看你这个不行,那个还不行,你这就当动画导演了?有人就说,你看人家家康,人家是根红苗正,做正经动画出来的。你这半路的,你行吗?
《新神榜:哪吒重生》出来之前,我是遭遇无数的质疑,无数的疑问,突然各种各样的问题扔到我身上。
第一导演:感觉你要炸了,那时候咋熬过去的?
赵霁:我当时甚至一度差点去学画画了!因为人家就说你不会画画怎么做动画导演?
但我后来发现,你做出来了,大家就不说了。这东西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不是你照别人的意思弄,恨不得让我先去上两年美术班,先学好画画,再回来做这个事。
那其实不是这样的。
你能不能做导演,是你要做出作品给别人看的,我觉得李云祥和哪吒也是这样的,我们身边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这样,你的身份和你自己是两件事。
第一导演:所以《新神榜:哪吒重生》带入的情绪和你的这段经历是挨得很紧的,是吧?
赵霁:对,是的。
第一导演:那你觉得最后的落点是什么?就是真的是跟哪吒达成共识吗?
赵霁:你这是个很好的问题,这里边是两种东西,人和神。这里面很多人,比方说面具人、龙王,都活了三千年,他们如果不被别人杀死,他们就会一直活下去。但是人不一样,人就短短几十载,我要在这个时间内做有意义的事情。
李云祥说我来作为这一世哪吒重生,我可能就活这些年,所以我要在这个时间里面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第一导演:这就是所谓的现代性,对不对?
赵霁:对,这就是当下我希望去影响和让现代的年轻人产生共鸣的地方。
第一导演:你未来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导演?
赵霁:首先我不想把自己局限一个特别明确的类型中,但一定会把想象力呈现给大家。
第一导演:燃是你持续的特性吗?
赵霁:燃,但不能总燃,燃是片子的属性,我也可以做其他没那么大情绪的东西。
第一导演:开头你说《白蛇2》做了一年了,现在做到什么程度?
赵霁:不是,家康在做《白蛇2》,我没参与,我的新片是一个完全新的东西,跟《白蛇:缘起》《新神榜:哪吒重生》都不太一样。
第一导演:不是以打斗为主的?
赵霁:不,没有,打得很少。
第一导演:那我更期待看你这个。
赵霁:谢谢,我先等《新神榜:哪吒重生》结束,这个弄好了才有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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