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冲“葫芦峪”,三家连窝端!
水冲“葫芦峪”是一场大灾难,就发生在七十多年前。因为这场灾难对于当地人来说损失太惨重了,影响力极大,所以有关它的那些现在已肢离破碎的记忆竟会被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葫芦峪位于少郎河上游,翁旗亿合公镇境内。从高处鸟瞰山峪的整体形象恰似一个大葫芦南北走向横卧于群山之间。这或许就是其名称的来历吧。当地人也把这个地方称为“虎鹿峪”,说明这里在很久以前应当有虎也有鹿,是个山青水秀的地方,生态环境良好。
10月初,趁着秋高气爽的天气,我们这几个“好事者”又坐上了一辆半旧不新的越野车,前往葫芦峪,只为了去回访发生在那里的一场大灾难,验证一个非常神奇的传说。
偶尔翻阅《翁牛特旗志》,那里面有这样一段记载:“康德5年(1938年)农历七月十二日中午,葫芦峪村西北煤窑山(海拔1431米)上空忽起一朵红云,迅速弥漫开来,瞬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夹带冰雹,雹如鹅卵,瞬间积雹尺许。暴雨持续两小时,山洪爆发,水头高七米,排山倒海,直向村落,大水淹没房顶,葫芦峪一片汪洋。水灾波及下游广德公村,冲毁前街房屋25间,淹死20人。据统计,葫芦峪水灾受难者59人,毁房45间,冲毁土地5300亩。冲走牲畜170头(只),树木7亩。
旗志还称,水灾后,当地群众在广德公西河口少郎河左岸立“水灾遇难者慰灵碑”一块。但车至广德公村,一打听,稍上了点儿年纪的人都还记得那碑。但再一打听,却又都说那碑在几年前就没有了踪迹。
没能找到那块“水灾遇难者慰灵碑”,心情有些许的惆怅。好在,同行的杨紫晨讲起了那个神奇的传说,多多少少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杨是当地人,在他孩童时期便经常听祖母讲述这个传说,这个有关“水冲葫芦峪”的传说。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葫芦峪,鸟语花香,美丽富饶,峪口里住有十余户人家,以耕种峪底田地、放牧牛羊为生。由于峪广人稀,峪里的人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生活得都很富足,富足得衣食无忧,不求别人办事,也不愿人求办事。
相传,一日,渤海龙王太子游兴大发,驾起祥云漫游于辽河源头山川大地。当他在空中发现葫芦峪的美丽风光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停住祥云,化作一条银色小蛇降到峪底,与鸟儿嬉戏,与牛羊玩耍,竟然流连忘返,骑在头牛的背上进入村庄,抬起头向村人友好致意。
“有蛇在牛背上。”他被一声惊呼吓了一跳,接着他身边又响起了更多惊叫声。刹那间,这个龙王太子身边围过来几十号人。而后,石块、棍棒、牛鞭雨点般的袭来。太子夺路而逃,但为时已晚,已被打得晕头转向,遍体鳞伤,连祥云也驾不起来了。正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人群里闯进一对王氏父子,护在龙王太子的身边,向众人哀求道:“老少爷们,高抬贵手,蛇也是一条性命,放一条生路吧。”这对父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银蛇送入溪中。
龙王太子借着溪水,进入少郎河,又游进辽河,回归大海了。
归海的太子哭诉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怨恨葫芦峪的人冷酷无情,请求父王为自己报仇。龙王对太子的话半信半疑,申斥他出去惹事生非,行为不检点,激怒人类。
为了查明真相,一个月后,龙王领上伤愈的太子来到葫芦峪,变做一个老乞丐和一个小乞丐,行走在村里,挨户地乞讨。第一户人家恶言恶语;“你们凭什么自己不耕作,要人家现成的吃?有馍也不给你看们吃。”顺手将一个白面馍扔进了粪池里。第二户人家打碎了他们的讨饭碗;第三户人家砸断了他们的打狗棍……还有一户人家放出了恶犬咬这一对乞丐。最后他们又被那对王氏父子救下,王氏父子将一对乞丐领回还不富裕的家里,生火做饭,让老小一对乞丐吃了一顿谷米粥,然后又给他们每人找了一个饭碗、一根打狗棍送他们上路。王氏父子嘱咐他们一路上要晚起早住,小心恶犬拦路。
王氏父子还将这对乞丐送到峪口的路上,但就在他们回身之际,发现两个乞丐忽然不见了。只见西北天空有一亩地大小的一块黑云,东南地平线有一条水柱被吸到这块黑云上。一刻钟后,一股巨大的水流从黑云泼下。王氏父子急忙跑回家避雨,这时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葫芦峪里卷起了滔天巨浪,一只戴有鹿角的怪兽在水里怒吼,声音震耳欲聋。顷刻间葫芦峪里的十几户人家荡然无存。随后骇人的洪水卷入少浪河,冲进辽河,融入渤海。而地处最低洼的王氏父子安然无恙。在洪水怪兽来临之际,他们家的四周出现一道银色闪光的高墙挡住了洪水。
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继续前行,越野车喘着粗气,在山路上辗转腾挪,忽上忽下,如同那故事的情节和我的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
“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当这车终于在一个村子前停下来时,车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眼前的这个村子就叫“葫芦峪”,村子仍然不大,仍然是十几户人家,仍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刚一进村,就遇到了一个抱小孩子儿的妇女,她的丈夫叫王凤森,正是这个传说中的王氏父子的后人。听过我们的来意后,这个看上去有五十来岁的妇女抿嘴一笑:“哪儿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呀。”原来,那对王氏父子正是这个妇女的爷爷公公和老公公。据这位妇女介绍,她的爷爷公公叫王坤,老公公叫王明河,还有一个叔公公叫王明海。可惜这爷仨儿都已去世多年了。
“真的是龙王爷救了王氏父子吗?”我问。
“哪儿有的事儿呀,听老辈子讲,发大水的那天,我爷爷公公正领着我的老公公和叔公公在外地给人家扛活呀,根本就没在家,这才躲过那一劫。”
“原来是这样呀。”听完妇女的解释,我们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从王家出来后,在村支书的帮助下,我们又见到了刘金财老汉,他是那场大洪水的亲历者。发大水那年,刘金财记得自己是13岁,如今自称已84岁了,身子板还十分的结实,思绪清爽。老汉告诉我们,其实村上还有一个老人经历过那场大水,只不过因为已经九十多岁了,现在卧床不起,糊涂了。
对于七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水,刘金财的印象是:天黑得大白天就得点灯,先下的是雹子,砸得人根本出不了屋,也就没办法往高处跑了。大雨是从上午十一点下到下午一点半。有三家子一个都没剩下,全都淹死了。水有十米深,把树顶的老鸹窝都冲走了。“我们家因为住在东山根儿的一个高处,所以没淹着。”每当回忆起那段往事,刘老汉都是心有余悸,他说:“这个村子原本不是在这里的,是在峪底的,发大水后这才搬到梁上来了,原来的村子现在已经变成河道了。”
此时,在刘金财的指点下,我们才明白,准确点儿说,现在的这个叫“葫芦峪”的村子是建在了山梁顶上,真正的“葫芦峪”是村西头的一条大山沟。
真是“苍海变桑田”啊。站在高高的山梁上远眺峪底那个被洪水冲毁的村庄遗址,依稀还能看到几处残垣断壁出没在杂草丛中。经过观察发现,“葫芦峪”的北、东、西三面是山,形成了三处流域,而流水的出口只有一处相对很窒息的通道,这为洪水的聚集创造了条件,却为泄洪增加了难度。所以说,这场大灾难是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的。
在这里,还想将两个细节讲给读者们听,请你们帮忙推敲一下:其一是据刘老汉讲,那场大水是发生在康德10年阴历6月初五,毁了38户,冲走38口人,这和记载不符;《翁牛特旗志》记载的“东南地平线有一条水柱被吸到这块黑云上”这一现象在刘金财处也得到了证实,他亲眼见到过。我想,这种现象有可能就是似乎于“龙卷风”的“龙吸水”吧。
归途中,杨紫晨告诉我们,祖母每次讲完这个故事后总要说上一句:“行善人家必得福,积恶之家必遭殃,劝君莫做亏心事,神仙恶魔也能挡。”
而我,却在一旁暗自思忖:“还有一条要记住,我们要对大自然多一点儿敬畏之心,这可不是迷信啊。”注:配图即为宁波在采访刘金财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