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读一遍《论语》(第33周)

半解《论语》

“一知半解”的“半解”。

作者解一半,读者解一半;现在解一半,将来解一半。

宪问第十四

14.13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公叔文子,即卫国六君子中的公叔拔,公叔是氏,文子是谥,拔是名。

公明贾,卫臣,公明是氏,贾是名。

公叔文子是卫国的贤达,孔子听别人说他这个人“不言、不笑、不取”,向公明贾打听传言可不可信?

公明贾评价:这样说有夸张的成分。公叔文子并不是不言、不笑、不取,而是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不说;发乎内心的高兴然后才笑,不高兴不笑;取之有道,不合道义的东西不拿。所以别人对他的言、笑、取一点儿也不讨厌。

孔子说,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14.14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防,在今山东曲阜市东,是臧氏的私邑。

臧氏是鲁国三桓以外的另一支重要贵族。

臧武仲本来是臧宣叔继室所生的幼子,宣叔废长立幼,臧武仲继位不合法。他还参与了季氏的废立,同样是废长立幼,既得罪了被废的季氏长子,也得罪了孟氏,在孟氏和季氏的矛盾中,无法立足,遭诬陷和围攻,逃往齐国。

后来他又回到了鲁国的防地,向鲁君提出要求,让他的后人来继承他的卿位为条件,自己才离开防地。如果鲁君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很可能会据邑反叛。

孔子认为,这分明就是要挟君王,他说是“不要君”,孔子根本不信。

14.15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恒公正而不谲。”

谲,jue,2声,言行不一,诡诈,和“正”相对。

齐恒公、晋文公都是春秋时的霸主,孔子对这类霸主并不一概否定。

对这两个人,孔子更欣赏齐恒正,因为他尊王攘夷,霸是放在王下,这是“正而不谲”。

晋文公不同,他的尊王只是说说而已,他的作派让人看不出半点对王的尊重,这是“谲而不正”。

14.16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路是性情中人,临难不苟,宁肯死节。他觉得管仲、召忽共同辅佐公子纠,争位失败后,召忽自杀殉节,是好样的,管仲苟活投敌,是耻辱,他恐怕称不上“仁”吧?

但孔子不同意,他认为齐桓公之所以能九合诸侯,不是以兵车之力,而是赖管仲之力。天下因管仲而安,所以他完全当得起这个“仁”字。孔子能把这个“仁”字给了管仲,说明对管仲的评价很高。

14.17 子贡说:“管仲非仁者与(欤)?恒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恒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匡:正。微:没有。

被发左衽,“被”同“披”,披头散发。左衽,衣襟向左。披发左衽是夷狄的特点。华夏是束发右衽。

匹夫匹妇指普通百姓。

“谅”是周南、召南和卫地表示守信的方言字。这里指小信。

孔子和孟子都认为,义之所在是大信,大信必须守。小信则可以变通。不知变通,一味固守,属于谅。

自经于沟渎,是自己把自己勒死在沟渠中,就是自尽的意思。

孔子对管仲的评价非常高,非但子路不同意,子贡也有异议,认为老师这样推崇管仲,导向不好。

子贡认为齐恒公杀了管仲的旧主,管仲不仅没有死节,反而辅佐齐恒公,不能算作仁者吧?

但孔子还是坚定地顶管仲,说管仲辅佐齐恒公称霸诸侯,使天下安定下来,百姓至今还受到他恩惠。大家都应该感谢管仲,如果没有他,咱们可能都会披发左衽,沦为夷狄了。孔子不认为,管仲应该像匹夫匹妇那样拘泥于小节小信,找个没人的山沟随随便便自杀。

14.18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僎,zhuan,4声,原为公叔文子的家臣,经由公叔文子推荐官至大夫。

公叔文子推荐他的家臣做大夫,与他同朝为官,孔子听说这件事之后说:“公叔文子可以称为'文’呀!”“文”是谥号。

14.19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卫灵公,名元,政治混乱,其夫人南子曾经操权。

祝鮀tuó,字子鱼,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孔子对他的评语是“佞”。

孔子说卫灵公无道。季康子问,那他什么没有失去君位呢?孔子回答:“因为卫国有三位贤臣,仲叔圉[ yǔ,马圈 ] ,即孔文子,擅长接待宾客,有外交才能;祝鮀,卫灵公的太祝,擅长宗庙祭祀;王孙贾,擅长军事。有这三个人忠心辅佐,他又怎么会失去君位呢?”

14.20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怍,zuo,4声,羞愧。说大话,不脸红,大言不惭。孔子认为这样的人是很难把事情办好的。

14.21 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陈成子,即陈常,名恒,是齐国贵族。简公,齐国国君。

孔子希望鲁哀公能派兵讨伐。鲁哀公让孔子告诉三桓执政者,他们拒绝了孔子的请求。

孔子当时已经去职闲居,但他还是沐浴上朝进谏力争。孔子说我连大夫都不是,不敢不告知你们这些手握权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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