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新藏线-从阿克苏到阿里

DAY1

千里之行,从家门口走起。阿拉法特教我用维语说'好汉饶命,放我走吧'。

车胎扎了个洞。

第一夜住在一个创业园的十字路口。一晚上大卡车不间断轰鸣,三点钟以前天气燥热,加上安全考虑,心里睡不踏实。后半夜凉下来就不管那么多了,像流落街头的乞丐一样无论外面敲锣打鼓只管睡得香甜。

DAY2

如果我是孙悟空,即使跟牛魔王打架也要借扇子。沙漠里着火了似的,帐篷里没法待,地上高低不平,张云先干脆爬到树上凉快。过一段时间她又下来了,说树太硬。骑到傍晚,又渴又累,倒在大马路上就能睡…

晚上在阿热勒服务站邂逅阿克苏小南街邻居。。。

DAY4

在一个一望无际的沙丘上度过了胆战心惊而又十分美好的一夜。我想着会有恐怖分子挣扎在这荒芜的土地上,也忧虑着一觉醒来有几只前来水塘边狂饮的小动物露着夜明珠似的眼睛盯着我看。这并没有发生。运气在今早转折。沙漠里刮起了沙尘暴,逆风骑行如蜗牛一般蠕动,眼睛竟也是不好睁开的了。万万没有想到,离和田越近,连乘凉的胡杨树也绝迹了,唯有平沙漠漠烟如织。

第二天骑130公里,第三天骑150公里。。。

借宿维族修车铺,晚上赶藏桂乡巴扎,吃饱喝足后带了冰凉的西瓜、香喷喷的烤羊肉串回去。

DAY5

开眼界了。两分钟内,魔鬼一样的沙尘暴把和田市带去黑夜。相比之下,阿克苏那点动作就显得是小打小闹。

DAY6

从和田,经墨玉到224团,全是顶风前行。 昆仑山仍然隐没在漫天飞舞的黄沙里。

DAY9

逗留叶城好几天,天天待在公园里看《西游记》自娱自乐——跋山涉水,邂逅妖魔鬼怪,还真有那个味儿。

DAY12

上217国道不一会儿,就远远地看见白茫茫的雪山了,我把它当作喀喇昆仑雪山,欢喜自然而然生出来。一路上每每遇到高高的山丘,我总想爬上去,这样就可以一眼望尽更遥远的地方。

DAY13

我把衣服扔到山脚下的河水里,捡大一些的鹅卵石压着角,哗啦啦的冰雪融水就成了最现成的全自动洗衣机。

DAY15

在海拔4500米左右的204道班,我和地质勘探工人刘大叔聊起《平凡的世界》。他的书签夹到很后面,孙少平去了大亚湾煤矿当工人,晓霞或许刚刚来找过她。我问他喜欢孙少平吗?略显木讷的他几乎是很吃力地挤出"喜欢"。

DAY16

麻扎达坂和黑卡达坂海拔近5000米。k301处有一废弃的工棚,我俩就开开心心住下了。就在我们躬着腰捡柴火时,张云先喊说马路上来了一个骑友。我赶紧跑出来招呼新朋友,天黑了,这里就是我们共同的家……他叫杨明,骑过国内/东南亚好些地方。他一边煮饭给我们吃,一边讲故事给我们听。

DAY17

昆仑女神的家坐落在黑卡达坂半山腰,四周是绵绵的雪山,门前流淌着积雪融化成的小溪。据驴友描述,她从219国道修好那一年就在了。

进门讨茶。

DAY19

一个青年男人从饭店里走出来,一边把我引向后院,一边向我介绍他有一大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可以给我们免费住。傍晚又来了一位小姑娘,她叫万美辰,是刚刚毕业旅行的学生。我们聊到自然睡着。

DAY20

走过康西瓦,阿拉山口就不那么想去了。这里的风几乎把人掀翻在地,连自行车不能站着停住,耳边刺骨的寒风把雪粒撒化肥一样倒在脖子里。大雪下了一路,直到近了红柳滩方才放晴。入住驴友之家,老板也是商丘人,我蹭了一顿丰盛的火锅晚餐。

DAY20

奇台达坂号称是新藏线众达坂难度之首。脑子里胡思乱想滑过无数过去的场景。淋两个小时的风雪,终于抵达甜水海兵站。入住‘希尔顿大酒店’——一座废弃的工棚。

DAY21

从死人沟开始就是西藏境内了。这几百公里一律在海拔5000米上下徘徊,我的头又疼起来。即使路边就是红山湖,湖边奔跑着好几只黄羊,我也是没有心思去看的了。有三辆车停下来主动载我们,也毫不犹豫地谢绝了。

过松西,降大雪,滞留一日。这里是藏羚羊,野牦牛的天堂。

DAY26

去多玛乡的路上邂逅一名不见经传的小湖泊,一个冬天下来冻实在了,冰的厚度达两三米,也就放心地大喊大叫胡乱奔跑。后来干脆上自行车,心里有些担心滑倒,却又要骑快一点。

捡到一张网,一次可以捕好几条高原冷水鳟鱼。映着晚上明媚的月光和灿烂的星空,我们津津有味地享受老徐给大伙带来的清炖鱼和酸菜鱼。。

DAY28

阿里地区行署小住几日,去拉萨的边防证终于可以办下来。阴雨绵绵的天也渐渐放晴。。。听一位探矿的大哥说,在高原上晒掉两层皮就不会蜕皮了,第一层用了一周,第二层用了四天,我以为这个办法蛮有趣,就像一条蛇从原来的身体里爬出来。我试了试,裸露的皮只蛻掉一半,脸黑得连我自己也觉得吃惊。。。

DAY29

跑步阿里。

DAY30

从阿里到拉萨,汽车连夜行驶27个小时,等天亮起来时已到日喀则。路上我总会想起和老徐,螺丝,张云先一起唱《在那遥远的地方》,骑累了就唱这首歌解解闷。令人惊奇的是,老徐,螺丝只会唱最后一句……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她去放羊,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轻轻地打在我的身上……只这一句就可以唱一路。

DAY31

时隔三年又一次走在拉萨的街头。吸引我的不再是游客令人眼花缭乱的造型打扮,也不是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游荡在八角街,也不是布达拉宫的雄伟壮丽。我只是骑着车沿着熟悉的北京路,江苏路转一圈,试图唤醒彼时的琐碎记忆。当伫立在八朗学青年旅舍门前时,我意识到这是徒劳无功的,那个季节里发生的所有故事都烟消云散了。我去了邮局,精挑细选几张明信片,啪啪盖了几十个章,寄给远方的朋友们。我还去看了表妹,妹夫,他们在太阳岛开了小店,听说我在布宫,便是十二分开心地来接。坐在门前是汹涌澎湃的拉萨河小店里,五六个表哥表弟围在一起吃家乡的火锅,真真地打心眼里感动和亲切。那一刻有些明白了路遥所说的哥哥妹妹之间最朴实的感情,人即使处在十分悲惨的境地,有了这样的感情,也会感到温暖的慰藉。跟他们坐在一起,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也已经让人不由得把拉萨当成家了。我还给学生们带了一些小礼物,有吃的喝的,还有玩的。表哥店里有这些东西,我毫不客气地装了两口袋。

DAY32

一大清早从一位热心的老太婆手里买了三束黄色的格桑花,花很好看,花的名字也好听。我把它们插在矿泉水瓶子里,带回到阿克苏。


文|丁振  编|西子

第8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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