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提的生意经
“帕提，今天不上课。”
“知道。我就是来转悠一下！” 帕提笑容灿烂，就像参加春节晚会一样心情愉快。
我有三个巴郎子学生口口声声‘时间不多了，得抓紧学’，真到了课上，从来不记公式，甚至连草稿纸都是临时从同桌那里撕。
“老师，你年后重点考虑我们一下，开个精品班。” 帕提一见面就是这句话。
“就是，老师！” 杰吾郎赶紧附和。话说他俩是一个班的，屁话特多。有一天，化学老师李春果兴高采烈地宣布一个好消息：杰吾郎，亚夏尔终于不补化学了。
“你们俩一边凉快去，上个毛线！” 我太了解他俩的本性了就叫他们滚一边去。
这俩人怪得很，你越是叫他们滚他们越是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这不，他俩转了一圈又找到我：“老师，我觉得全睿智你的课最多，赚钱也最多。你看吴航老师，课没你多，还买了辆车，来去得烧油吧，你呢，没有车，也不干嘛。”
杰吾郎很关心经济问题，他说自己将来想学金融或者国际贸易。我和帕提拍手叫好：简直太棒了！将来买三辆可以去巴基斯坦、哈萨克斯坦的卡车！
我闲着也是闲着，随口问帕提一句：“在你们家你爸当家？还是你妈当家？” 我听说在民族同胞那里大男子主义盛行，就想找人验证一下。
“我妈在农行工作，一个月公积金就有四千，我爸是老师，公积金只有一千，工资也才两千。后来我们买房子的时候，我给我爸说，这个卫生间嘛厨房嘛是你买的，其他的都是我妈买的。从此，我爸特别尊重我妈。”
“你爸给你妈端洗脚水吗？”
“哈哈。那怎么可能！” 我以前问汉语女孩为什么不考虑嫁给维族，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维族男人养尊处优，做他们的媳妇得每天端洗脚水。
我就问他俩放假干嘛，还是帕提能说：我们家在全新疆都有亲戚，都是做生意的，每次假期来了我们全家一起走亲戚，住大别墅。
伊犁嘛也有亲戚，他有三辆可以开到巴基斯坦、哈萨克斯坦的卡车，我在他们家住了好几天。喀什嘛，也有亲戚。
一个人咋可能那么多亲戚！
老师我跟你说，我妈兄弟姐妹十二个，我爸兄弟十四个，我爸排行老五，已经去世30多年了……
停！ 你爸不是当老师吗？
哦，是我爸爸的爸爸。
那就是你爷爷嘛！
就是我爷爷！
我还是忍不住问他老爷爷有多少老婆，那么能生，肯定不止一个媳妇！
好多老婆！一个地方买一个房子，娶一个老婆，走到哪里住哪里，一个地方住十几天。 帕提描述的时候无限陶醉，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向往。
连一个老婆那里住多少天都知道得那么清楚，不用说，这臭小子一定也想娶十个八个老婆。
现在法律不让！养老婆要花好多钱，哪有那么多钱，要是老婆都待在家里不工作，天天花钱，那不行！要是老婆都出去工作赚钱，哈哈……
这个巴郎真是想得美！
又是巴基斯坦、哈萨克斯坦，又是很多老婆，看来家里一定很有钱了。
没有钱了，都投资房子了。我们家有三套房子要拆迁，一个是在虹桥，一个在一杆旗乡，我爸打算再盖几间房子，年后拆了就有钱了。
拆迁消息来自政府部门的亲戚，这一点也不奇怪。正如帕提说的那样，他爸有好多好牛逼的同学，最大的是省农业厅长呢。
我从小跟我爸出去应酬，见的也比同龄人多，脑子反应比他们要快一点。
帕提夸起自己来轻车熟路。不光他一个人这副德性，维族同学普遍都这样。
一中快班的学生一口一个‘那些平行班的，啥也不会’，实际上他们也就考三四十的样子。这帮人一到上课就催着老师讲难题，讲的时候都说听懂了，一自己写就哈皮。亚夏尔的口头禅就是‘他们一中的，哎！’，搞得跟他不是一中的似的。你要是强调他也是一中的，他就会很生气。
这几日，全日制班级新来了一个胖扎提，他上课不怎么出手做题，因为实在太简单了。第二节课一上课他就忍不住要考我：“老师，黑板上这道题我赌你五分钟做不出来！” 他又想了想，觉得太不给老师面子了。“我赌你三分钟做不出来！”
我思考许久，终于在四十秒后做出来了。胖扎提又说：“老师，一诊卷子上的三角函数你做出来了？” 这次他真的很震惊。
这才是选择题第九题。
这几年房价跌得厉害，屯房子简直就是勺子嘛！见多识广的帕提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的脑子里新疆是个好地方，以后会有好多人挤破头皮要来，房子迟早都要涨起来。
老师你不知道，政府一个**部门就从内陆引进了一千多人，规定三年内不能走，要是走的话不能在新疆以外的地方考公务员，只能干个体。政府给各种各样的补贴，对他们真是太好了。
对了，我们家打算投资出租车了，买一辆车租给别人开。一天收300，一星期加一次机油，两年就能把买车的钱赚回来。一辆出租车可以开五年，两年回本，剩下三年还能卖10万。这是我从乌鲁木齐回来的时候，坐了十五分钟出租车问清楚的。
“钱放在银行里不拿出来投资不行！” 帕提对着杰吾郎无限感慨，见杰吾郎没有多大反应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老师你也可以买辆出租车租给别人！”
呃……这几个月出租车太少了，出门打车短的话等半小时，长的话等一个小时，去远一点的地方真是揪心。司机师傅们说，起步价十五年前就是五块，现在还是五块，扣去租车的钱，保险和油钱，一个月才3000块，这可是死命开换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车子到期，有将近1000位司机师傅决定不再买新车，耗着等政府出台优惠政策……政府很着急，但一时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结果呢，司机师傅们一个个扛不住了，家里有老婆孩子要养活，出租车是唯一熟悉的行当，又陆陆续续回来了。
这情节真跟拍戏似的。
“帕提，你以后也想从政吗？”
“是的。我小时候看交通局的人做事，就一直有个想法，将来我有一天当了交通局的小领导了，一定要好好修路，修宽，修直……” 我怀疑这小子仔细研究过好声音的歌手怎么说话的，不过真他妈说得太好了。
吃夜宵的时候我把帕提的故事分享给彩虹，彩虹激动得不知所措：你问清楚哪里拆迁没？你也可以买呀！
额，真是太不幸了，错过几百万……
文|丁振 编|西子
第12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