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八卷 尘埃落定 乔迁之喜

城改拆迁区域，即将消失的大街小巷，先是贴满了公示测量表，继而贴满了房屋征收补偿方案征求意见公告。公告上列出了相关的产权单位，及补偿方式，以产权调换为主，以货币补偿为辅助，被征收的住宅房屋是补偿价，以评估机构评估的价格为准。

平日不看报的牟科长，今天下午拿来报纸，他特别关注的是首要的拆迁工程的进度。

牟科长说：“老城区拆开了，百货大楼那儿尘土飞扬。我琢磨着，楼市马上就塌价，钱毛了，楼市就要贬值。银行都很敏感啊，它利息一涨就钱毛，就要坏事。”姜再望说：“这样，建筑材料不就减价了吗？”牟科长说：“建筑材料一直不贵，工价贵，一天300元，当天结算，给款子就走人。”

“前天，我到了工商局，参观人家的群众路线版面设计。一个黑皮肤的中年副局长接待了我，说，局里乱七八糟，墙面的宣传版面都揭下了，工商局与食药局合并，蔬菜局搬到我们这里来，农业局也搬来了，在三楼东面。我说，怎么这么快啊？他说，都是政府部门，一句话就得行动啊，比不得那些个体居民。”姜再望说。

牟科长微笑着听姜再望说话，他今天的烟卷更低廉，拿不出手来，于是偷着点了一只低档廉价的烟卷，不好意思地冲着姜再望笑笑，说：“嘿嘿，知道你不稀罕这个。我习惯了。嘿嘿”他深吸一口，用的力真叫抽烟。“中国梦中国梦，我家都没了，还做梦呢！真的，表格朗闲的都来了，登记我的正房和偏房面积，还有院中几棵树。按平方米算，太便宜了。我最不愿意上楼了。住在平房里多恣啊，养个花养个狗地，在葡萄架下喝个茶。”

牟科长终于沉不住气了，因为搬迁签字还有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就没有一万五千元的奖励了。局领导似乎把他这事给忘了，他于是来问姜再望，姜再望说：“我已经提醒何副局长了，让他别忘了你的事”。牟科长就急匆匆地离开，拿着两张粉色的表格到何副局长办公室去了。为了给他做思想工作，何副局长早就退避三舍，趁着牟科长去找何副局长，年轻的办公室主任就来问姜再望：“他的事怎么办？”姜再望说：“我也不知道啊”。果不其然，上午下班时，牟科长就与何副局长在指挥部吵了一架，这是迟早的事，谁给他谈话，他就会和谁急。

今天刚上班，牟科长就说：“我早晨还没起床来，听见房顶上有人揭瓦，我探头问，怎么回事！施工的说，他承包了这所房子，必须两天扒完”。他见几座国企办公楼都开扒了，于是快速行动，费了半天时间，搬到一家老农机修配厂4100元一年租赁了房子。把家里的好多东西都卖了，因为租赁的房子很小，那边盛不了啊，只好卖掉，那个承包人还说：“你的碗碟的也卖了吧。”。他说：“俺不吃了吗？”

何副局长、姜再望、牟科长他们的工作也都开始行动了，每天深入片区，加班加点工作。何副局长家里的老父亲曾经患有脑血栓，老母亲八十多岁了也需要照顾。姜再望一直失眠，血压高血脂稠，牟科长孩子多，三儿两女，都需要他做饭，接送上学。但负责的工作任务，他和姜再望何副局长一点也不打折扣，就是下了大雨到了下班点，他们也不回家，每人打着一把雨伞，一再走进厂家属院家属楼的挨家挨户，继续做好思想工作和测量登记工作，三人都是满裤脚的泥巴。有人问姜再望，下雨了还去那里干啥？他苦笑着说：“平时各住户都不在家，下雨了，估计他们能在家，正好可以找到他们，把房产的信息登记完，你说我聪明不?”，显然他的声音中明显已是重重的鼻塞。

一段的忙碌终于石头落了地。若迎头遇到牟科长，一定是呛人的低级烟草味儿，他经常抽的哈达门烟，三块钱一包。他神秘兮兮地从窗户外向姜再望招手示意，喜形于色，小孩似地要询问姜再望：“是几楼好？”，姜再望说：“11楼到17楼你自己挑吧”。

果然，牟科长几天没来单位上班，说是在忙着搬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