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界 | 马玲 : 桑椹树下
花洲文学
桑椹 树下
文|马玲
听朋友说,在我去单位的途中有一棵野生桑树,并且桑椹即将成熟。一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微微激动起来,一路寻觅,终于见到了这棵桑椹树,树身矮小瘦弱,和记忆中的那棵桑椹树是无法比拟的,于是,我又想起故乡的桑椹树,和桑椹树下的故事。
故乡有一棵高大的桑椹树,桑椹树下就住着瘫了的花奶奶。据说她一生下来两条腿就一直蜷缩着,不曾站起来过。娘家人甚是嫌弃,长至十九岁,有媒人牵线,嫁给二十八岁的孤儿——栓子爷爷。听说当年栓子爷爷是借了一辆架子车和一床新被子,一路吱扭吱扭,把这个瘫媳妇给拉回来的。
从此,花奶奶就在栓子爷爷的茅草房里住了下来,白天,她总是坐在院子里那棵桑椹树下,说是院子,其实只有西面有半堵墙壁,其余都没有任何遮挡的东西。所以,她坐在院子里,总能远远地看到从南或从西边路上过往的行人,她总是大声地招呼过路的人去她家玩,不知道是瘫了的她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话,还是她本性太热情,总之,全村的老老少少,她都热情地打招呼。大家也乐意与她聊上几句。渐渐地,她的桑椹树下,总是聚着一堆一堆的人,有挎着针线包纳千层底的妇女,有蹲靠在桑椹树根旁卷着纸烟的老人,还有就是我们这些背着书包的孩子。她家就在学校的前面,所以我们上学放学,总是经过她家门前,总是在她的小院里逗留一会儿。
我和小伙伴们喜欢在她的小院逗留,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花奶奶会讲很多很多的故事。那个年代,在我们那偏僻封闭的小村庄里,孩子们的童年也是极其单调的,没有书,也没有电视,自然不曾了解更多的故事。记得第一次听故事,就是花奶奶给我们讲的老猴精的故事。她坐在一个自己用玉米外壳编成的草蒲垫子,边给她的孩子缝着棉衣,边给我们讲老猴精。"老猴精呀,是个大妖精,有一天,她想吃小孩了,就来到一户人家,装着孩子的娘说,门栓门搭斗,娘回来了!门栓门搭斗,娘回来了!家里有两个小孩以为是他们的娘回来了,就开了门。老猴精进去后,准备吃了孩子……最后,姐弟俩一起把老猴精给摔死了!"我和小伙伴听的瞪着眼睛,汗毛都竖了起来,也忘记了去上学,再后来,天一黑就待在家里,特别害怕有人敲门,生怕遇见了老猴精。但是第二天,却忍不住还缠着她讲老猴精,每次都听的刺激而入迷。当然,她还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什么《白发皇后》,什么《黄鼠狼新娘》……真不知道这些故事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她的故事,给我的童年生活蒙上了美丽的色彩。
她的故事从桑叶发芽,讲到桑椹发白,再讲到桑椹绯红,桑椹黑紫。这时,我们的眼睛就开始瞟那一树的桑椹了,关注点不仅仅是故事了,更多的时候馋涎于那红的发黑的桑椹。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一树的桑椹的确能狠狠地解了一下我们的馋。桑椹一发黑花奶奶就说,别留哈喇子了,开始摘吧。男孩子们便猴一样地呲溜呲溜爬上树,连着小枝条一起折下来,我们女孩子便在下面接着,桑椹易破,落地就不好吃了。一串串的桑椹,甘甜爽口。最后,每个人都吃得肚儿溜圆,嘴角腮帮都被染得又黑又红。花奶奶就一个劲儿地笑我们。就这样,桑椹树下承载了我整个的小学时光。
后来,我长大外出求学,参加工作,就再也没有去过那桑椹树下听故事。听说,花奶奶的儿子建房子,就把那棵老桑树砍了。
又后来,听母亲说,花奶奶年岁大了 ,又加上生病,那年春天走了。走时全村人都伤心了一阵儿。
再后来,每年春夏之交,桑椹成熟,我总想起故乡的那棵桑椹树,和桑椹树下的故事,还有花奶奶爽朗的笑声。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马玲,河南省新蔡县教育工作者,驻马店市作家协会会员,眷恋文字,徜徉其间,温暖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