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靡世界的中国陶瓷(五) ——明末转变期瓷器之“上品细料器”
提到日本传世的明末清初瓷器，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古染付、祥瑞、南京赤绘等等。它们都是江西省景德镇生产、面向日本市场销售的贸易瓷。除此之外，还有吴须染付、吴须赤绘、交趾三彩、白高丽等。它们则是福建窑口量产的瓷器，主要的贸易对象为日本和东南亚市场，销量颇巨。
不过，本章将介绍的青花瓷器并不属于上述几种，而是转变期瓷器（在欧美被称为transitional ware），如图1所示的一对青花山水人物纹葫芦瓶（图 1）。此类青花瓷的特征将在后文详述。明末崇祯十年（1637）刊行的《天工开物》中对此类瓷器便有记载，称其为“上品细料器”（图 2）。从原文的记载来看，它们与饰以龙凤纹饰的御器一样，采用价格较高的上等钴料，即“上料”。率先将《天工开物》中的这段记载与实物相对应的是现任深圳博物馆副馆长郭学雷先生（图 3)，可谓独具慧眼。
▲ 图1 明代末期 青花山水人物纹葫芦瓶一对 私人收藏
▲ 图2 《天工开物》中关于“上品细料器”的记载 明崇祯十年（1637）刊行
▲ 图3 笔者（左）与郭学雷先生（右）在2006年中国深圳“官钧”瓷器学术研讨会留影
艺术鉴赏价值较高的上品细料器很早就得到了欧美研究者与收藏家们的关注。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在香港举办的相关特展引出了对这一话题的讨论。到了90年代，在中国的艺术品拍卖中出品了很多民窑瓷器。其中，明末清初的瓷器独具魅力，备受瞩目，人们的关注度日益提高。2006年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关于上品细料器的特展（“17世纪景德镇瓷器特展”）是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展览，上海博物馆馆藏与英国私人收藏齐聚一堂。民间也举办了相关主题的展览，2017年收藏家组织“佳趣雅集”策划举办了“雄奇昳丽”展（图 4-6），尚令人记忆犹新。2018年景德镇唐英学社举办了“东瀛异彩——明末日本来华订造瓷特展”（图 7-9），展出了一批富有代表性的外销日本器物，反映出十七世纪中日文化交流的轨迹。
▲ 图4 “雄奇昳丽|十七世纪青花与五彩瓷器特展”海报 收藏团体“佳趣雅集” 2017年10月
▲ 图5 笔者与著名表演艺术家、收藏家王刚先生在“雄奇昳丽”特展现场留影 2017年
▲ 图6 梁晓新主编 《雄奇昳丽》 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 2017年
▲ 图7 “东瀛异彩——明末日本来华订造瓷特展”海报 景德镇唐英学社 2018年
▲ 图8 “东瀛异彩——明末日本来华订造瓷特展”开幕式嘉宾合影
▲ 图9 笔者在“东瀛异彩——明末日本来华订造瓷特展”开幕式上发言
在日本，此类瓷器的收藏较少，因此相较而言受关注的程度也较低。不过，1997年西田宏子先生（图 10）所著《明末清初的民窑》中提到了这类器物，将此命名为“明末清初手”。
▲ 图10 笔者与西田宏子老师
上品细料器的特征以“精细典雅”便可概括。其器型非常端庄，大量烧造花瓶、笔筒等观赏瓷及文人喜爱的文房用具。此外，器物上透明釉充分溶融，日本称为“虫食”的釉面剥落情况几乎不见，口缘一周则多旋削露胎。青花的发色呈蓝紫色，鲜艳明快。虽然崇祯年间烧造的“祥瑞”也呈现了相似的青花发色特征，但上品细料器更讲究色彩的浓淡变化，富有水墨韵味。此外，笔筒等器物的口缘或底足处饰以一圈线刻纹饰带也是上品细料器的一大特征。从工艺角度来看，此类瓷器上绘画与刻划并用，独树一帜，标新立异。
在器物的纹饰题材方面，《三国演义》、《西厢记》等小说中的著名场景及“竹林七贤”、“八仙庆寿”等文人喜爱的题材在此类瓷器中出现较多。纹饰的绘制大多细致谨慎、生气勃勃，令人感叹不愧为名工之手笔。
具备以上特征的美丽的上品细料器主要烧造于明末崇祯年间。定年的依据主要为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崇祯十二年”（1639）款人物纹净水碗（净水碗即在神佛前盛水的容器）（图 11）。以此器为标准，将一批有干支纪年款的青花瓷器与之比较，结果发现其中相当一部分为崇祯七年（1634）到明朝灭亡的崇祯十七年（1644）之间的器物。
▲ 图11 明崇祯十二年（1639） 青花人物纹净水碗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其中，因年代最早而倍受瞩目的一件绘有《三国演义》题材纹饰的丙寅（天启六年，1626）款笔筒（图 12），比甲戌（崇祯七年，1634）款花鸟图瓶（吉美博物馆藏）的年代还早八年（图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