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文化的永恒冲突

昨天下午,又到城北的金象影城去看了一场大象点映的众筹电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这部片子5年前在威尼斯电影节上首映,但是因为过于沉闷,一直进不了电影院线。直到有了大象点映,我们才有机会看到它。有趣的是,昨天在金象影城,同时有两场大象点映,还有一场放映的是自闭症题材电影《我的影子在奔跑》。两个放映厅都坐满了观众,远比其他放映厅上座率高。通过点映的方式,过去进不了院线的艺术电影,越来越多地通过众筹的方式走近了电影爱好者。

两部大象点映同时上映,观众在取票

进放映厅之前,有位观众朋友问我,这个电影讲的是什么?我简洁地回答:一个不愿火葬的老头让孙子外孙女把他活埋了。那位观众朋友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张着大嘴愕然地看着我:有这事?回到家,向老婆复述电影的故事。老婆连喊停:这么恶心的故事还有人看?

撇开文学语言,一句话概括电影情节,《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就是这么回事。我也觉得过于触目惊心。我想,这样的故事实在不会在生活中发生,只是艺术家们借以展开生与死的思考的一个虚构幻境而已。

老马和老曹是为周边村子里老人打棺材的好搭档。影片开始时,老曹为自己打好了棺材,老马在棺材上画上了美丽的白鹤。老马从女儿家过中秋回来,却听说老曹死了,偷偷地埋在自家地里。几天后,土葬的事被发现,政府派人强行挖出棺材,送到城里火化了。不愿意死后化成一股烟的老马忧心忡忡,天天在湖边等着白鹤带他去很远的地方。最后,孙子和外孙女帮他实现了愿望,在湖边挖了个坑,将他埋了。

首先我得说,这种对于火葬的恐惧,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我见过很多住在医院的老人,在病入膏肓之时,都恳求家人拉回到乡下老家土葬,无论如何不肯去火葬场。这是传统习俗使然,很好理解。只不过没有电影那么极端,活埋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无论老人还是孩子,都不可能让这种结果发生。

其次我要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展示的是文化的冲突,而不是社会的批判。看电影时,我忽然想起日本导演今村昌平拍摄于1983年的《楢山节考》。这部影片讲述了100多年前日本信州深山里的离奇故事。因为贫穷,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那里的老人一到70岁,就被送去参拜楢山山神,其实也就是在山上等死。

葬礼是人类文化的一部分。几千年来,世界各地的葬礼发生了很多变化,至今尚存的有土葬、火葬、海葬、天葬、树葬等,历史上还曾经有过木乃伊、骨葬、悬棺等。各种不同的葬礼,体现出各个时代各个民族对生与死的不同理念,无所谓高低贵贱之分。即便像《楢山节考》那样让活人在山上等死的残忍习俗,也有它存在的理由和必要,何况乎在中国汉族地区广泛存在的土葬习俗?

葬礼如同人类文化一样,也在不断演进。因为生存环境的变化,木乃伊、悬棺等早就消失,天葬、土葬也逐渐废止,将来是不是都火葬也还难说。所以,描写葬礼演进过程中的文化冲突,对于文艺作品来说,不失为一种选择。创作和评论这个题材的作品,应该围绕文化冲突的主题。如果超出文化的范畴,非得要讨论葬礼的社会意义不可,那就有些多余了。

如今是多元化的时代,价值判断也不再是单一的,尤其是文化的价值判断。东方价值观和西方价值观的并存和交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么,在生与死的哲学和文化思考上,也该允许不同价值观的存在。这恐怕是一个永恒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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